“啊……”玉奴一聲驚叫,猛然起身坐起。滿頭香汗淋淋,小臉慘白,微微嬌喘。
自搬到這別院居住,玉奴每日惡夢連連,而且每日都是同一個夢境出現。
夢中,一個金碧輝煌、美侖美奐的宮殿空無一人。宮門吱吱呀呀的叫囂,一個高大的身影推門而入。那人一步一步將自己逼到牆角,撲倒在地……
“姑娘,又做惡夢啦?”丫鬟春禾急忙將玉奴搖醒過來,拿帕子擦了擦玉奴頭上的汗,心疼得不行:“瞧這一身的汗,趕明兒,咱們得到廟裏求個符來才行。”說著,回身抬著薑湯,給玉奴喂下。
每次夢中,無論如何反抗,那人猶如神祇般存在,總是輕易將自己占去。可恥的是,夢裏最終自己似乎並不排斥他,可那不是皓哥哥呀!
玉奴回想夢裏情景,臉頰臊紅。哎呀,呸!還沒及笄呢,大白天做這樣的夢,也不知羞,玉奴真心不恥自個那陰暗心思。
午後,秋雨綿綿,淅淅瀝瀝。黃昏已近時玉奴落下最後一筆。嘴角含著一抹淺笑,細細念著絲帕上的字:小風疏雨蕭蕭地,又催下淚千行。吹簫人去玉樓空,腸斷與誰同倚?
丫鬟春禾掀簾進屋,滿臉喜色:“姑娘,皓王爺已經下馬,要進院子啦!”
“知道了,把這個拿去仔細烘幹,一會兒要給皓哥哥帶走。”玉奴眼底喜色難掩,起身淺笑盈盈的迎出去。
玉奴行至屋外,便見皓王踏著有力的步伐,大步流星的上得樓來。
“丫頭,怎麼出來站著?外麵有風,仔細著涼!”皓王爺開口,透著無盡的寵溺。牽著玉奴進屋,至桌前坐下。
春禾喜滋滋的叫了晚膳擺上,便撤到屋外侍候。等王爺獲勝回京,便能迎娶姑娘過府,那時姑娘便是皓王妃啦,日子自是會越過越紅火。
自家姑娘的模樣,就是畫上的美人也比不過。與皓王爺真當是男才女貌,神仙眷侶。多虧先皇賜婚,不然如今真不知如何才好。唉!夫人怎麼就舍得扔下姑娘少爺,撒手而去。春禾忽喜忽悲,抬手輕輕抹掉眼角湧出的淚花。
“皓哥哥,這杯酒玉奴祝你旗開得勝,馬到功成!”
玉奴巧笑嫣然,目似星辰,一雙美目仿佛能將李皓吸進去。話音方落,玉奴含笑掩麵一飲而盡。
皓王開顏一笑,舉杯飲盡杯中酒,揚眉柔道:“丫頭,你暫且安心住下。明年立冬前,我會得勝回京,不會誤了婚期!”
“玉奴知道,玉奴自當照顧好自己和小弟,乖乖的等著皓哥哥來接。”
正說著,春禾捧著絲帕進屋。
玉奴接過輕聲道:“皓哥哥,玉奴現在身無長物,這個給你帶上吧。”
皓王展開讀了一回,貼身收好,暗地歎氣。輕輕握住玉奴雙手:“我將落英留下,有她跟著你,我才能安心出征。”頓了一下,遲疑的說道:“今天一早,皇上已頒旨,準了你二叔襲爵。”
母親去後尚不到半年,父親雲陽侯纏綿病榻數月。一月前,竟然拋下尚未及笲的女兒玉奴與不滿周歲的幼子,自去白雲觀帶發修行。
玉奴垂首無語,濃密的睫毛悄然掩去心中無盡悲涼。
半晌,玉奴冷清一笑說道:“如此,祖母和二叔一家心願得償,想必他們再不會為難我與小弟。皓哥哥,你放心出征便是!”
一頓飯,至戌時方畢。
“皓哥哥,外麵夜黑,你快啟程,以免太妃心中掛念。”
玉奴起身,將披風給皓王仔細係上。踮起腳尖,在皓王臉龐輕啄一下。
皓王順勢將玉奴緊緊摟在懷裏:“丫頭,好好的,等我來接你!”說著,在玉奴光潔的額頭上印下一吻,轉身頭也不回的下樓而去。
皓王上馬急馳,五百米後,駐馬回頭。凝視著依山而築的南山別院,夜幕中,玉奴居住的小樓被細雨籠罩著,小樓廊間燈光搖曳。微弱孤寂的燈光,仿佛能照進皓王心間。
“時辰已晚,咱們須趕回城去,王爺!”侍衛林餘小聲提醒。
“莫帆什麼時候到位?”皓王帶著幾許不滿問道。
林餘覺察到皓王不爽,頭冒冷汗,小心回話:“啟稟王爺,莫帆今夜子時便到。”
“傳令,他隻管在此護衛王妃,旁的事不用操心!”
道不盡的相思,帶不走的嬌顏。皓王深深一歎,回馬飛奔。隻怕是一個不忍,自己再也沒有勇氣離開。
這丫頭從小便跟著自己,嬌嬌甜甜的叫著皓哥哥。皇伯父指婚後,自己心下越發喜愛。侯夫人去世後,這丫頭變化太大。昨日玉奴被迫帶著幼弟搬出侯府,住進這別院,明日自己出征在即,不能不走,真是牽腸掛肚,萬般難舍。從前這丫頭整日沒心沒肺的樂和,如今人前強顏歡笑,倔強乖巧令人心疼。
此時,京都城內,雲陽侯府彩燈高懸。延壽院上房內,燈火輝煌,屋內人頭攢動,歡笑聲不絕於耳。
雲陽侯老夫人坐在羅汗床上,堆著笑的臉上,皺紋又深下幾分。今兒一早,自接下聖旨,她便樂得合不攏嘴。笑的時間太長,此刻她老人家臉部肌肉酸疼。不過,這不打緊,年過半百,還從來沒有象今日,這樣發自心底的舒心快意。看著滿屋子孫兒女繞膝,宣林氏頓感老懷欣慰。籌謀多年,雲陽候爵位終於的傳到親生兒子這裏,偌大侯府終於徹頭徹尾屬於自己,如何能叫人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