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家的小回憶也很可愛，像她媽媽。”
我假裝推開他，一臉嫌棄地對他說：“都是當爸爸的人了，還這麼不害臊！”他繼續把頭擱上，輕蹭了幾下，這才安分下來。
小王通過後視鏡看著我們笑。我也忍不住想笑。
到了醫院。
曉蔚懷孕時的豐腴被產後的虛弱取而代之，臉有些蒼白，隻有嘴角上揚的弧度才勉強給這張臉添了幾分生氣。
寶寶很可愛。
“哎哎，周以辰，寶寶倒有點像你耶！”我說。
“是嗎？還真的……我再仔細瞧瞧……”
“……”
回去的路上，我忍不住跟繹洲講起了我們高中時的事情。路很長，我們走得很慢，繹洲聽得很認真。
“後來呢？”
後來啊——
也許因為選修課的緣故，方痕在課間時總會主動拿著試卷，到簡依的位子上給她講題。
我想方痕喜歡簡依，應該是從那時候開始的吧。
隻是當時的我總會刻意地忽略掉這些非常明顯的細節。
比如方痕的目光總會透過我爬上簡依的側臉，眼底帶著笑意，有時候就這樣一節課過去了；比如他請客吃飯的次數多了起來，自從我和簡依一起吃飯；比如輪到簡依做值日的那天他總是最後才走的……
簡依的笑容和我們相處的時間是成正比的，越來越發現，這個文靜的女孩其實很愛笑，而且是傻笑。
她笑的時候會露出兩排潔白的牙齒，嘴角上方總有兩個酒窩，一個較深，一個較淺，很好看。我總在想，從前的簡依究竟是什麼樣子的？應該會更加活潑、更加明媚嗎？想著想著，不禁一陣心酸——原來有一種感情叫做你不在了，我決不做從前的我。
晚飯後，黃昏的色彩緩緩抹上天空，大片的紅色黃色被塗抹得很不均勻，這邊很是稀薄，光禿禿地透出蔚藍的天和純白色的雲；那邊卻似火焰一般堆積起來，層層疊疊地閃動著渾濁的光。
我們三個並肩走在操場背後的水泥路上，簡依中間，我和曉蔚走在兩邊，遠看過去，就好像一個微微下陷的盆地。
太陽收起餘暉，路燈漸次亮起，塑膠操場的氣味混合著淡淡的青草香氣撲麵而來，如果不是身旁擁擠嘈雜的人流提醒著我，我一定會把這樣的場景想象成電影裏那般唯美優雅有格調。
學校的電台每天都會有人去點歌，或是祝福，抑或是最為含蓄深情的“告白”——播音員動聽的聲音重複地說著“我會一直在你的身邊，永遠守護在你身邊”，我每次聽到這裏都會忍不住笑到憋出眼淚來。
其實我們的每一天都在這樣的平淡與激烈中過去。
此刻，廣播裏放著梁靜茹的《可惜不是你》，高潮那句“可惜不是你，陪我到最後，曾一起走卻走失那路口”，梁靜茹清脆略帶顫抖的聲音，此起彼伏錯落有致地打在我的心上，不痛不癢。
也許隻有經曆過的人才懂。我不懂。
“明天開始體育課要練習排球了，怎麼辦我不會！”曉蔚突然說起。
“我也不會，排球……”
隻是排球讓她想起了葉向恒。
“七十三、七十四、七十五……阿恒加油啦！一定要到一百哦！”
“你很煩啊，閉嘴……”
很識相地捂住嘴，卻還是嘟圓了嘴說著：“過了一百就實現你一個願望！”
向恒很不以為意地翻了個白眼，心裏卻掀起了波浪，於是更加認真。
隻是——“九十九！”排球很聽話地側過手落在地上，隨之而來的是體育老師“到了”的聲音。
再緊接著就是簡依綿長而幽怨的歎息。
“幾號？”老師低著頭問。
“二十六號……嗯，二十六。”第二遍有了更多的堅定和底氣。老師粗略地掃過名單，目光與學號對上號時，表情微微顯出了怪異。“你，叫簡依？”
站在他麵前的是一個身高高於一米八的大個子男生，定睛確認這是個男生之後，他又問了一遍：“你，簡依？”
“嗯……”
簡依笑得燦爛，露出潔白的牙齒，嘴角上方總有兩個酒窩，一個較深，一個較淺；眼神很清澈，不像她現在這樣——很空洞。
“犯花癡啦你！”
收回目光，很自然地在瞳孔中塞滿無辜。記得有這麼一句話——女人變臉就像翻書一樣快，用在簡依身上特別合適。
“什麼嘛！我隻是怕我過不了，我一直都是個體育白癡……”
“沒事，姐姐我在呢，包準你過！”我很有自信地拍拍胸脯。隻是在那個時候，我還真的沒有想象過簡依所謂的“白癡”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