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依。”方痕隔著話筒對簡依說:“我記得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穿著白色裙子。其實我不太喜歡白色,就像霧一樣,一進去就沒了方向。你也是。”
簡依:“方痕……”這樣的話是似曾相識的,但話語從方痕的口中說出便覺著恍若隔世,簡依也曾在那時候認為,他與她竟有一些相像。
方痕打斷了她的話,繼續自顧自地說:“有個人跟我說過:第一次是偶然,第二次是必然,第三次才是命中注定。現在,是我第三次對你說‘我喜歡你’”而跟他說這句話的人便是我。記得還是小學六年級的時候,我偶然在一本青春雜誌上看到了這樣一句話,那時候的欣喜的確是難以言喻的,瘋了似的把這句話傳給周圍的朋友看,好像在那個年紀特別需要有人可以懂得自己含苞待放的心。
那天傍晚,我就把這句話告訴了方痕。原以為他隻當是過耳煙雲,卻不想他記了這麼久。
我是有些觸動的,但隻是觸動,並非感動。當他說出這句話時,眼神專注安然地對上簡依的眸,正如我當初對他說出時那般真誠。我竟在這一刻,期望簡依能夠答應他,畢竟說話的人滿是期待與躊躇,從來都是一樣的。
然而現實總歸是現實。
簡依深吸了一口氣,徐徐地對方痕說:“我有喜歡的人。”
方痕幾乎是條件反射般脫口而出:“是誰?”,但冷靜過後便覺得自己的問題是那麼多餘甚至可笑,苦笑著向後退了幾步。
“對不起!”這三個字無異於雪上加霜,千萬顆圖釘在瞬間被車輪碾進心裏。
我們時常會在電影中看到,主角中的任何一方在被拒絕之後,說:“不要說對不起,我最不想聽到的就是這三個字!”但其實作為拒絕的人來說,這便是傾其所有的誠懇,就好比那句“你是個好人”,言外之意是“隻是我真的不喜歡你”。其實在那個時候,任何一句話都像被風幹過後赤裸裸的諷刺。
雖然覺得在別人的生日會上提前離開是非常不禮貌的,但簡依著實忍受不了當時那種局促的空氣,徑自推開沉重的門,呼吸到新鮮空氣的那一刻,她的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後打了個趔趄。
這樣會不會不好?畢竟是同一個班的,以後還要見麵。可是現在不說清楚,以後反而會……這樣想了以後,便有了安心的理由,心情頓時明朗起來,就像蔚藍如洗的天空。隻是她再次地忽略了心底深處的某一個缺口,不痛不癢地流瀉著沒在底層的歡愉,漸次暗淡。
她開始想念葉向恒。
第一次見打他是在什麼時候呢?連她自己都記不清了。人往往會在日後反複糾結於某一件事情的時間,具體到上午或是下午,乃至分分秒秒。——隻是事情發生的最初我們從未想到它將來的重要性,就像人不會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將來一定會喜歡上某一個人。於是時間在平淡中模糊,又在平淡中清晰。
確實是記不清了,記憶如鬼魅般縈繞著,終究是記不得。她的思緒仍欲蔓延開去,卻被一個聲音拉扯回來。
“你還在想他嗎?”何湛問她,聲音中帶著點不易察覺的悲愴。
“你怎麼也出來了?”
“我很快就會回去。”這樣敷衍著回答後,又很快回到原來的話題。“你先回答我。”
這樣的何湛不想平日裏那個溫暖如陽光的何湛,簡依第一次在他麵前產生了畏懼。良久,她說:“有些人如果連聲道別都沒有,就不再見麵,那麼我是會一直想的。阿湛,這是你第二次問我同一個問題。”
是啊,多久之前也曾這樣問過她呢?好像是……是在11月27日,葉向恒生日那天。可是那時候她的回答不是這樣的,那時,她說:“當然想,一直想。”脫口而出的回答,以至於忘記去細想為什麼他會知道她與葉向恒的事情。
“是,可是你的回答不一樣。”何湛說。
“是嗎?”
“是。”
“簡依,我其實挺希望你能夠像現在這樣,怕我。”畢竟,我想了你很多年。真的有很多年了。
可是簡依顯然是不明白的,她迷茫的點了點頭之後又覺得不對,透出疑惑的神色對著何湛。何湛微微收斂了目光,藏在長長的睫毛底下。這樣,你便不會發現了。
何湛把簡依送到路口容易打車的地方,幫她攔下一輛的士以後才轉身離開。這期間,他們沒再說過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