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千邈和沈楓躍下樹來,笑到:“您老將出馬,一個頂倆,我們後生晚輩怎麼敢和您爭功?”
王半顛也不理論,自坐下取下烤熟的肉啃了起來。方千邈和沈楓也不問,隻一邊一個蹲著,等他吃完。王半顛吃了兩隻才罵道:“肉還不錯,要是有酒就好了。你兩個小兔崽子算準我還得跑回來。”
方千邈遞給他一個皮壺,說:“前輩您不也早料到慕容大公子不會在那馬車上,卻還要追上去看個究竟,馬上這個人是誰?”
王半顛喝了一口,喜到:“還真有酒。我剛出城門的時候,在路邊曾看到我家大公子的半截腰帶,一定是他故意丟下來給我們做的記號。所以我斷定大公子一定在這條路上。其實我也知道前麵馬車裏不會有人,可是我們追了那麼久一直不見蹤影,我想上去興許能找到線索。馬車是空的,護衛馬車的是些鏢師。我正失望的時候,不想這個家夥躲在暗處窺探,我拿住他,他辯稱是過路的害怕才躲起來的。我拉開他衣襟一看,他胸口上有烙上去的好大一個火字,定然是黑水教的手下,黑水教邪魔歪道最崇尚在身體上烙字這樣的殘忍行為。”
方千邈想起當日在小清也曾看到魏琅崖檢查黑衣人的衣襟,看來魏琅崖對黑水教了解得不少。方千邈沉思的時候,沈楓追問王半顛:“可問到什麼?”
王半顛得意地說:“這家夥先還嘴硬,嘿嘿,給他吃點苦頭,他才肯說。那黑火堂主果然隻是用這些馬車迷惑我們,他們帶著我家大公子從前麵的岔路口走了,他們想從岔路進入大山,翻過大山,到東路取水路回他們的老巢。我們稍事休息就去追他們。”
方千邈看那黑水教徒,昏迷不醒,怕是早在王半顛的噬功術下喪失了功力。沈楓皺眉道:“往東的山林荒野,人煙少有,險峰深壑,恐怕不是個好去的地方。”
王半顛道他害怕,便激道:“小子你若沒膽量就不要去了。”
沈楓並不和他爭論,也不著了他激將法的道,隻說:“那在岔路口給國公他們留個記號。”
天邊泛白,三個人棄馬徒步進山,山腳下僅有個小小的村莊,幾戶人家。進山前,方千邈向那幾戶人家打聽可曾見過有人進山,農人都道那山多猛獸,本地人也不過隻在山腳下勞作,很少進山,更不曾見過外人入山。王半顛想請農人做向導,無論出價多少均無人肯去。想來黑水教等人進入大山時不曾驚動這些山民。王半顛本已發怒,強行命兩位農人帶路,方千邈急忙勸止,他才作罷。
走進大山,便不曾再碰到人,但能看出有人走過的痕跡,如果山腳的農人甚少進山的話,這些新近才有的痕跡就應該是黑水教眾經過留下的。那個被吸盡內力的倒黴蛋已經醒了過來,跌跌撞撞夾在他們中間走。這荒山裏異常濕冷,終年濃蔭庇日,山下雖然已見天邊發白,進山後卻感覺還是暗黑。
方千邈捧起澗水喝了兩口,這深山裏的水涼到心裏。他現在開始懷疑黑水教的計劃真是帶著三個大男人翻過這無人深山,轉向東路,再取海路?王半顛站在樹下,焦慮地環望四周,那名黑水教徒,武功盡失,行動艱難,癱軟在樹下。王半顛發狠的一把擰起他,喝問:“你們真的是帶著慕容公子進了這深山?”那人睜開眼,用盡全身氣力怒吼道:“你們都要死,都要死,哈哈…”氣絕。
沈楓在不遠處的草從邊細細地找著什麼,對這變化隻是扭頭看了一眼,又回頭繼續尋找。王半顛氣急敗壞扔開已經斷氣的黑水教徒,衝到澗邊捧了幾把冰涼的澗水淋到臉上,然後定定地呆看著澗水中自己的倒影,又突然猛地站起來仰空大吼一聲,神情激動地說:“我們都要死在這裏。”
方千邈明白黑水教根本沒有帶著慕容清風等人進山,那死去的黑水教人是故意將自己誘入這無人深山。他們已經走了一天,這山裏根本無路,現在已迷失方向,初進山的時候那些人跡,應該是黑水教故意做出來,使他們深信不疑地往前追,其實他們根本沒有翻這深山的打算。那個氣絕的黑水教徒一定是故意讓王半顛發現自己,然後報定死心帶他們進山來,把追蹤的人馬困在這山裏,才好讓同伴把慕容清風等人安全的帶回黑水教。此時知道是計已晚,想必趙闊嵐等也會被他們留的記號帶入這歧途上來。慕容清風等人一定被黑水教挾持從其他路徑走了。
山裏隻能看到野獸的腳印,遠處還間或可以聽到一兩聲猛獸的聲音。但是依王半顛的閱曆也不該這麼快就把持不住。方千邈說:“前輩,他們雖然把我們騙進了這荒蠻的深山,隻是想用深山困住我們,耽誤我們的時日,他們可以趁機回老巢。依我們三人之力,隻需多些時日,總是可以出去的。”
王半顛頹廢地搖搖頭,無力地說:“如果隻是深山,我們不過是耗些時日,想來我們三人終究還是有能力走出去的。但是隻怕不是單單想困住我們,耽誤時日而已。碰上深山中的魔鬼,我們早晚是要死的。”
方千邈看他眼中的恐懼之色,狐疑地再次打量四周,並沒有什麼特別,哪裏有什麼深山中的魔鬼。
“前輩說的可是滇南五煞?”沈楓已經走了過來,手裏拿著兩件銀色什物,遞給方千邈,是打造精巧的兩塊銀片,中間鏤空刻著五顆骷髏頭圖案。
“滇南五煞?”王半顛不解。茺州萬雷堡全堡上下一年多以前突然被殺,說是一個叫滇南五煞的殺手所為,令這殺手一時之間名聲大噪,後來又做過幾件大案子,官府雖發文緝捕,但隻是虛張聲勢,連這殺手什麼摸樣都不知道,卻說這滇南五煞出手總要留下鏤著五顆骷髏頭的銀片做記號。
王半顛也接過一塊銀片仔細看,臉上驚疑不定。不知道這銀片裏究竟有什麼古怪被他發現。究竟是什麼原因讓王半顛如此緊張?
“雖然沒有見過這滇南五煞,但是聽說是來於滇南苗人部落。滇南多大山,傳言很多部落都擅長在深山裏招靈喚鬼的巫術。我有一個師弟曾親自到滇南深入蠻族部落學習巫術,但是我覺著大多都是哄騙人的把戲,不過很多山林中的機關布置和盅毒之術確實不可小覷。如果黑水教請了滇南五煞在這深山之中對付我們,我明敵暗,情形的確對我們很不利。”沈楓看看四周,言語還是和平日一樣鎮定平和。嘴裏說不利,麵上卻反而給人胸有成竹的感覺。
王半顛問:“那滇南五煞和尤最門有什麼聯係嗎?”
“尤最門?”方千邈和沈楓都茫然。王半滇也不再說,勉強鎮定了一些。三個人沿著澗水走,越走越冷,山外隻才入冬的天氣,這山裏卻如寒冬臘月一般。
三人又累又餓,深山老林中毒蛇猛獸叢生,處處凶險。眾人不敢再行,找到塊巨石背風,拾了些枯枝,好容易生起一團火來,各自都還有些幹糧,湊合著吃了,靠著火堆困起來。山裏不時傳來野獸的聲音,讓人聽了毛骨悚然。不知過了多久,亮光透過參天古樹葉間的縫隙再次照進林中,三個人稍安,才都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