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蜮(2 / 2)

它轉過頭,鰭狀的耳朵抖了抖,然後它又融成了一灘水,緩緩流回了海水中。

我突然感到什麼東西拍在我的肩上,驚嚇中回過身,卻抬頭看見一張熟悉的麵孔。

“燭,你還沒回去?”泠提著一盞燭燈,輕聲問道。

“泠,海水裏有什麼東西,船長和那個黑袍人都下海了。”我慌張地說道。

“我聽過它們的傳說,燭。”泠站在船頭,看著海中愈發明亮的藍光,說道,“在光之國的傳說中,它們是海中溺亡的女子化成的怨靈,它們高聲哀嚎預示著有人要死去,而火國語中的含沙射影,也是說的這種生物,至於他們為何下海,肯定有某種緣由。”

“可是泠你說它們高聲哀嚎就預示有人要死去。”

“那隻不過是傳說罷了,燭,見者傳假,聽者傳訛,歸根結底,也不過隻是種奇異的生物而已。”

一個黑影衝出海麵,穩穩地落在甲板上,他身上的鬥篷被海水浸濕,緊緊地裹在身上。他的鬥篷中藏著許多係著刀鋒的綢緞,它們像蛇一樣鑽出海麵,牢牢地固定在甲板上,黑袍人就是借助它們把自己拉出海水。

“它們餓了...在撕咬,就像蝕船蟲...但它們咬不斷龍骨。”他低聲說道,火光照亮了他的身形,我突然覺得他有些纖弱。

“船長剛才也跳下海了。”我說道。

“哦,不用管他。”黑袍人淡淡地回應,他緩慢地走向船艙,刀片拖在甲板上發出清脆的響。

第二天我走出船艙,耀眼的陽光刺進我的瞳孔,輕拂的海風讓人感到些許溫暖。船長依舊把自己塞進皮革沙發中,他手裏捧著一張殘破發黃的地圖,另一隻手抓著一塊麵包,我之前根本不知道這艘船上還有麵包。他轉頭看見我,幾口把麵包吞掉,抓起酒瓶咕咚咕咚地喝了幾大口,又仔細地觀摩起地圖了。

“你昨晚幹什麼去了?它們是什麼?”我心中有很多疑惑,忍不住問道。

我看著他那雙海藍色的眼眸,與泠很相似,我才發現他已經有些蒼老了,臉上滿是飽經歲月的滄桑皺紋。他高聲呼喊道:“我認錯啦!”隨即又喝了一大口酒,嚷道:“它們不是我這個幸存者曾遭遇到的怪物,它們隻是長眠於此的亡魂,在索求生者的骨血。”

我對他的話有些不解,一時說不出話。

“那就是蜮,燭,”泠說道:“它們出現時總伴隨著狂風暴雪,風雪停歇它們就消失在海水中,沒人曾在海中尋見它們的身影,它們像是與海水融為一體。”

“那它們到底是什麼?”

“沒人知道,也沒人想知道,燭,傳聞它們長得像是嗜血的魔鬼。”泠說道:“這裏是鮮有船隻經過的佩奧特海域,因為未知的原因,海生物的密度稀薄的可怕,佩奧特在冰族語中的意思是荒蕪。”

“今晚它們或許還會回來,你們得小心點。”船長晃晃悠悠地走向船艙,他像是喝了很多酒,也許是回憶起了早已埋藏在心底的往事。

那個黑袍人麵朝著深藍的的海水,海風不斷吹起他漆黑的鬥篷。

船長坐在一張髒兮兮的木椅上,他叼著一個暗銅色的煙鬥,擦著手裏油亮的火繩槍。船長室裏的構造很簡單,小到隻容得下五個人,之前那張地圖就貼在木牆上。

船長從木桌下拿出一個酒桶,自酌自飲,喝了一碗又一碗。

“你把我們叫來就是看你喝酒?”雪顏兒抱怨道。

“你們今晚在這裏會比較安全。”船長又喝下一碗渾濁的酒,他掀開一塊地板,露出滿是汙漬的梯子,說道:“昨夜它們在船周圍徘徊,但是今晚它們應該會嚐試著上船。”

“那你和卡沃汀呢?”我問道。

“我們來負責保護乘客的安危啊,”船長握著火繩槍,道:“如果你們付錢,就可以得到薩斯德羅船長的貼身保護,但是卡沃汀的貼身保護服務是免費的哦。”我看著他那張得意的臉,突然想把酒碗拍在這個老家夥臉上。

甲板下的房間兩側堆著兩排木箱,上麵擺放著木桶,船長提著的油燈發出微弱的火光,映照著木箱上塗著奇怪的符號,不屬於各族的語言,像是隻用來提醒的標識。

“我們晚上就留在這?”我問道。

“你肯睡在這破地方?”船長說道,他指著前麵的木門,“那後麵就是你們的房間,到時候你們躲進這裏,再把門反鎖上,那道門單憑爪牙可弄不開。”說著船長就引燃了火繩,對著木門開了一槍,聽聲音鉛彈像是打在了鐵板上。

“也就是說無論如何我們都是安全的了?”我問。

“那倒也未必哎,”船長扣正了帽子,呲牙笑道:“要是整艘船沉沒了我們隻好一去見上帝嘍。”船長卸下一個木桶,掀開木蓋,舀了一大勺水灌進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