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不在宮裏,晚上我都是早早就上床休息。肚子裏的寶寶似乎喜歡舞槍弄棒,不是打拳就是踢腿,活躍得很,而且白日黑夜不分。有時睡到半夜,猛然一腳踢醒我,害得我睡意全消,隻得爬起來看書,直到困意再次襲來方又入睡。看著我總在睡覺,可精神卻不盡人意。
入夜,困倦輕易而來,躺在床上,菱香正準備熄滅燭火退出去。此時,寢殿外傳來說話聲,菱香趕快出去製止。
不一會兒,菱香回來向我稟告:“主子,景陽宮那拉氏的宮女在外求見。”
我隻好坐起身來,強打精神聽菱香講述。
順妃是景陽宮主位,前幾日發現耳飾上的一顆東珠不見了,找遍自己的寢殿也沒瞧見。不知為何,順妃今日突然對景陽宮上下大肆搜查,偏偏就在那拉氏的宮女巧杏的箱子裏發現了被仔細包好的東珠。
順妃大發雷霆,指責巧杏膽大包天偷取東珠,巧杏卻苦苦辯解自己手裏的東珠絕非偷竊,可卻說不清楚從何而來。
順妃認定巧杏偷竊倒也無可非議,東珠不是任何人都可以隨意擁有,不同級別的東珠就能看出後宮妃妾們的地位和身份。
皇後耳飾上鑲嵌的是一等東珠,皇貴妃的是二等東珠,正妃的是三等東珠,那拉氏不過是庶妃,所以根據東珠的大小、級別輕而易舉就能知道它的主人是誰,巧杏的辯解顯然站不住腳。
見巧杏不承認偷竊,順妃氣急敗壞叫來太監,把巧杏綁住,拿上東珠,一並送到皇後宮裏。突如其來的變故讓那拉氏惶恐不安,巧杏是她的隨侍宮女,她自然是難辭其咎。她如今身懷六甲,行動不便,一籌莫展,隻好遣宮女過來向我稟告,希望我能出麵。
“到如今可想起主子的好了,主子挨罰挨打時,大家誰不是看熱鬧、看笑話,主子對她們噓寒問暖,一個個倒是理所當然受著,可有誰真心心疼主子的勞累。她有了身孕不方便,難道主子身子就方便?主子雖貴為皇貴妃,何曾像她們安逸享樂,整日裏忙來忙去,誰又主動站出來幫把手。依奴婢看,主子睡下吧,她自己的奴婢自己不管好,自己看著辦吧!”
菱香這丫頭肚子裏到底裝著多少氣,讓她這麼牢騷滿腹,又讓她這麼幸災樂禍。
我歎口氣,“菱香,跟著我讓你受委屈了。我這皇貴妃本該盛氣淩人、作威作福才是,可我卻一副窩囊相,擠在夾縫中左右看臉色,害得你也跟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我的好主子呀,就是讓你騎在虎背上,你也拿不出盛氣淩人的架勢,隻有受委屈的份兒。奴婢的委屈和您比起來,簡直是小巫見大巫,根本沒法比。奴婢隻是氣她們,皇上不親近蒙古主子,蒙古主子們生氣我也就不說什麼,可其她主子還有什麼可埋怨的,這不都一個個有了身孕,還想怎麼著?”
“菱香,從前在家時,先生曾經說過,‘爭先的徑路窄,退後一步自寬平一步;濃豔的滋味短,清淡一分自悠長一分。’如今想來,此話卻是意味深長,先生經曆許多是非,教我如此箴言,我該仔細體會。無論大家怎麼想,怎麼說,我記住皇上的好,記住太後的寬容也就夠了。”
“哎呀,奴婢真是無話可說,聽聽你念的這些,難怪皇上總喜歡和你在一起,你一言我一句,念來念去,到了深夜都還意猶未盡。”
皇上,唉,不就是他讓我做這個皇貴妃嗎?還要我幫著皇後處理後宮的事務。
我下床,“既然那拉氏有求於我,我就走一趟翊坤宮,看看皇後打算怎麼處理?”
菱香無奈拿來衣服,一一穿好後,我摸摸肚子,笑語道:“寶貝,額娘還有事要忙,你可要乖乖的,不許給額娘添亂,好嗎?”
才走到院中,我停住腳步,怎麼這麼糊塗?太後前兩天不是才提醒我,皇後才是後宮之主,即便她受累也是理所當然。此時,我衝到翊坤宮,豈不是有幹涉之嫌嗎?
我在院中來回走上兩圈,這才吩咐菱香去把皇上賞賜的貢橘裝上一些,坐上轎輦,前往景陽宮。
走進景陽宮配殿,那拉氏還未休息,正主順妃未回,她又怎能睡下,更何況帶走的還是她的貼身宮女。
見我來,那拉氏眼中放出光彩,仿佛我就是河中漂著的一根浮木來到她跟前,而她正好一把就能抓住。可不就是,她現在雙手牢牢抓住我的胳膊,前所未有的親切感從她眼中蹦出。
我本想邀請她與我並肩而坐,可她卻讓人搬來凳子,恭敬地坐在我下首。
“芷卉,既然巧杏已被順妃押到皇後宮中,皇後是後宮之主,如今隻能聽憑皇後發話,你說是吧?”
“皇貴妃,向來主事的都是你,要是綁到承乾宮,我反倒不擔心。可若是翊坤宮,巧杏她隻怕是回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