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蘇醒,太醫宣布太後脫離危險,隻不過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仔細調養方可痊愈,我也終於可以鬆口氣,偶爾步出太後居住的寢殿到外麵透透氣、散散心。
今日索瑪姑姑值守,我便獨自信步出了行宮,來到一側花園裏位置較為偏僻的荷塘邊上。來到南苑轉眼已過去一月,進入臘月,荷塘已結上厚實的冰,透明的冰層下依稀可見荷蓮的枯莖敗葉,頗有些蕭肅的模樣。
這幾日一得空就會在此停駐許久,不知為何,一看到這些枯葉,特別是殘破的空蓮蓬,我就會情不自禁想起蓮芯。幾天下來,這種想念愈發強烈。
洛舒大哥已經回京,想必二人已見麵,但仔細情形究竟如何,我很想知道。兩人經曆了如此生死情緣,無論如何也要在一起才是,我一定幫忙勸服大娘和慕蓉,求她們成全洛舒和蓮芯。
接下來,我便開始小心翼翼在皇上跟前顧左而言它地打聽瑜寧公主和額駙是否過來問安的消息,這番心思算是沒白費,聽聞額駙今日過來,我便囑咐翠艾在額駙回去的路上候著,然後帶他過來荷塘邊。
翠艾引額駙過來,我即刻打發她回去幫忙照顧太後,與額駙互相問安之後,我便單刀直入切進主題。
“額駙,這幾日本宮特別想念蓮芯。太後病重,本宮家裏理應著人過來問安,費揚古年齡尚小,可洛舒大哥身為一家之主怎麼也沒有表示。如果大哥過來,我倒可以問他,可如今想要得知蓮芯的消息,恐怕隻能問你了。”
額駙定睛看了看我,隨即把頭扭向荷塘,“皇貴妃尚且自顧不暇,何須掛念她人。太後身子漸安,自己卻憔悴不堪,還是回去好生休息,日後再說不遲。至於問候太後,皇貴妃家中早已遣人送來補品,斷不會讓皇貴妃在太後跟前失禮。”
若不是急於求知,我何至於小心謹慎把他引到這,他還刻意回避說些沒用的,“額駙的地位日益晉升,莫非已少和大哥來往,更不要說蓮芯何種身份,怕是額駙早已置之不理了吧?”
額駙眉頭一皺,眼中閃過片刻不快但很快消失不見,“若說地位,無人能及皇貴妃盡得皇上厚寵,隻有應熊攀附洛舒之說,何來退避之理。再者我與洛舒之間雖不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但起碼也是真誠以待,否則當初他離京時就不會把蓮芯托付於我。皇貴妃如此看我,真叫我心灰,但若是激我讓我坦言相告,我卻為難不願明說。”
他的話把我繞進雲裏霧裏,我現在又累又乏,哪有功夫絞盡腦汁猜他的話裏有話,“這幾日見這冰層下的殘荷,我的心陣陣淒涼,額駙,但說無妨。蓮芯雖處劣境,可那時候我若不是來往於她住所傾談心聲,那些日子恐怕是度日如年。哥哥與她相知相愛,而我與她情同知己,我非常珍惜與她的情誼。”
額駙沉默了一陣,幽幽回道:“皇貴妃與洛舒不愧是兄妹,一個念念不忘,一個情深似海,隻可惜蓮芯紅顏薄命,得知洛舒生死不明的消息,應熊不忍瞞她便告知了她。誰知她從此一病不起,進入八月心已成灰的她早無求生之念,不出幾日便殞落了。”
我的心猶如被嵌進這緊緊凝結的冰層一般冷徹心骨,額駙的話實在難以置信,可他一臉嚴肅又由不得我不信,“可洛舒哥哥他沒死,他回來了,他不是回來了嗎?”
額駙苦著臉,“誰說不是呢?洛舒為了她,拚著最後一口氣也要活下來,可惜她卻魂斷香銷,急匆匆趕去追尋洛舒,就怕洛舒孤獨難耐。豈知天意弄人,到頭來竟生生讓這對苦命鴛鴦就此錯過,生不能一起,死也不能同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