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晃,蕭狂來到落星宗已經三天了。
經過這三天時間的冷靜之後,對於蕭狂而言,徐娘的死亡以及村子的屠滅帶來的傷痛終於消減了一些,畢竟他不能永遠處在那裏麵,生活始終要繼續下去。
正視這冰冷的現實,對於一個不過十來歲的孩童而言確實有些殘酷,但經過這樣一場夢魘般的磨難之後,他無疑像是一下子成長了許多,眼神中多了幾分深沉的神采。
……
一處山崖邊的空地上,綠草如茵,鬱鬱蔥蔥,其中稀疏地開著幾朵野花,時有蝴蝶飛舞。
此時此刻,蕭狂就躺在這塊草地上麵,雙手枕在腦後,表情慵懶地看著天上浮動的雲彩,目光深邃若幽潭,不知在想些什麼。
天空之上,那些奇異的雲彩千變萬化,似洞穿了蕭狂的心思一般,在他眼中,一朵朵竟變幻成了記憶裏那些人的模樣,甚至連音容笑貌都如出一轍,顯得分外真實。
“這‘玄天幻陣’真是可惡,非要挑起別人最不願想起的回憶……”
蕭狂一邊低聲呢喃著,一邊緩緩閉上了眼,不再去理會天上那陣法製造出來的幻覺,心中又泛起的波瀾這才漸漸平息了。
“咯咯咯,這幻陣說可惡也的確可惡,不過相信我,以後你會感謝它的。”
忽然間,蕭狂的耳邊傳來一陣清脆悅耳的嬉笑聲,雖然沒有睜開眼,但蕭狂知道是莫小琳來了,他聽得出來。
“喲,看不出來你小子穿上落星服的樣子還不錯嘛,就是長得太壯了,簡直看不出年紀比我還小,搞得我那天還叫你‘哥哥’,現在想想就好笑哈!”
莫小琳打量著換上新裝的蕭狂,滿是笑意的眼睛眯成了月牙,旋即她也在旁邊躺了下來,壓倒一片青草。
兩個少年,就在這熹微的晨光之中,並排枕著腦袋躺在一起。
空氣之中,花草泥土清新的味道裏混合著少女特有的體香,在蕭狂的鼻唇之間遊蕩,又隨著呼吸進入身體,這就不禁讓後者有些心猿意馬,連心跳都好似比平時快了幾分。
“小琳姐,謝謝你。”蕭狂睜開眼,不過卻並沒有看向身旁的女孩,而是依舊盯著天空,緩緩說道:“雖然我知道是黎師兄拜托你來照看我,但我依舊要謝謝你,若不是你時常來找我說話,我想自己也絕不會這麼快就能走出陰影來。”
這倒是不假,說來這三天時間裏,莫小琳幾乎每天都要花很多時間與蕭狂聊天,向他介紹這落星宗的大小地方以及諸多軼事,就連自己被韓宗大長老收作關門弟子的消息,也是經她之口方才知曉的。
不過蕭狂也能猜到,莫小琳之所以如此盡心盡力地開導自己,隻怕很大程度上是受黎乾坤所托,否則兩人非親非故,一般人絕不會做到這種程度。
然而事實卻並非如此。
“實際上你隻說對了一半,黎師兄拜托我照看你不假,但……”莫小琳此時看向蕭狂的側臉,目光柔和如春風,不過刹那又轉了回去,輕聲道:“你與我的經曆相似,我的父母早在我三歲時便不在了,所以我最能理解失去親人是種怎樣的感受。”
她說這話時表情平靜,看不出任何異樣,隻是不知此刻心中湧動著何種的波瀾。
這種平靜不禁看得蕭狂心中一顫,忍不住偏頭看向莫小琳,卻發現此刻後者正若有所思地看著天空,那幻陣中的雲彩由心而生,由人而變,隻是不知在她的眼中顯現出來的又是何種景象?
會不會也與自己一樣呢?想起那些曾經熟悉的一張張臉龐?
氣氛一下沉悶了起來,這個時候蕭狂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兩人就這般沉默不語一言不發地躺在那裏,靜靜地看著旭日東升,蝶飛蜜舞。
而毫無疑問的是,莫小琳這種安慰方式起到了作用,她說出自己的身世自然而然地也引起了蕭狂心中那種同病相憐的感覺。
此時此刻,蕭狂心中說不出是種什麼滋味,既有對小琳身世的可憐,也有對自己遭遇的可悲,種種情緒一齊交織在他的心頭,反倒讓他得到了片刻的平靜,那種波瀾不驚的平靜。
這是他很久都沒有的感覺,他甚至產生了一種錯覺,覺得好像到如今發生的一切都是夢境一般,自己現在躺在的就是青石村後山的草地,徐娘還在家中等著他吃飯。
“徐娘……”
蕭狂又想到這個名字,心中忍不住一陣酸楚,當即悲從中來,眼角微微濕潤,立馬又轉過了頭去,不想讓莫小琳看到自己此刻的窘態。
……
當蕭狂回到住處的時候已是正午,他也沒想到自己竟能在迷迷糊糊的狀態下睡去,若不是莫小琳及時叫醒了自己,還真不知道要睡到什麼時候。
住處位於山腳的一小片竹林裏,掩映在一派綠意海洋之中,自然清幽寧靜,頗有幾分絕塵出世的意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