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國的皇宮，我是第一次來。
因是知道我淡然處事的性子，阿蘿也就替我免了那前呼後擁的場麵，香車載我到崇桓門，一頂軟轎已經等在了那裏。
在轎中顛簸了一陣，就有人在我耳邊輕喚：“王妃，雲德殿到了。”
“嗯。”我伸手欲掀簾子，那綢緞簾子卻先一步被掀開，我僵硬的手勢擺在原地，顯得滑稽可笑。
我忘記了，以後的事情，都會有人幫我做的。
被人攙著下了轎，仰頭去看那高屋建瓴，果然比惠國多了分莊嚴，少了分精致。
攏了攏肩上的披風，示意前麵的宦官開道。
“王妃娘娘，安成王吩咐過了，您可以在溪懷殿參見皇上。”
“不必了，就到雲德殿裏。”知道安成王在擔心什麼，但是我是不會輕易為許智遠母子說話求情的。
“王妃……”
“這事我還做得了主。”淡淡地說著，讓領路的太監總管明白我的決心。
“老奴這就去安排。”
阿蘿搖頭，“你性子還是這麼倔。”
“二十年了都是這樣，難道改得了嗎？”
“你不必改，你實際上已經是附國身份最高的女子了。”
“會廢掉他們嗎？”我垂了睫問到。
“還沒到那個地步，隻是我們都在等一個人的回話。”
我心間躍然跳出一個人的名字來，不覺身上發冷，伸手將袍子攏了攏。
那張姓太監總管走出殿門，恭敬地將我迎了進去。
如何形容此刻的許智遠呢？
與往日任何時候的他都不一樣，甚至讓我有些認不出他了，凹陷的腮幫子尤為讓人印象深刻，那身黃袍現在看來，也無比諷刺。
“潔讚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我緩緩地跪下身子。
“王妃……”張總管欲言又止，想要上來扶我又知道於禮不和。
“萬歲？哼哼……”龍位上側坐的許智遠諷刺地笑著，“如今也隻有你，肯對著朕行禮了！平身吧。”
“謝皇上恩典。”
陽光依然燦爛，內室中卻有些淩亂，雲德殿是附國皇宮中較大的宮殿之一，位置也很好，足夠囚禁太後、皇上、親王以及近臣。
“安成王對我們還算客氣，衣食上還沒虧待過我們，你不用對我們感到愧疚。”
成王敗寇，自古以來都是如此，雖然我覺得他們可憐，卻也知道自己如今的身份，已無法再為他們做什麼事情了。
“朕的話，不想讓不相幹的人知道。”他邊說邊看向站在我旁邊的張總管。
“你下去吧。”
“可是王妃……”
“門口候著。”
他看了許智遠一眼，又看我一眼，終於關門退了出去。
“收到朕遞給你的東西了？”
“嗯，是阿蘿交給我的，她說，皇上想見我。”
“阿蘿？她果然是向著你的，你們如此親切，看來朕這次沒找錯人。”
我垂首等待他繼續。
“糖果屋……朕還為你保留著，一年半前交到了安成王手裏。”
“我去過了，皇上費心了。”
“確實費心，隻是我的費心，太晚了！”他霍地一下站了起來，“我當初不該把你派到許忱雋身邊去！我不該聽信太後的計策！不該啊！”
他已不再自稱“朕”。
“皇上……當初真的是想利用我監視、迷惑忱雋的？”
“我原不知道你們的交情那麼深……不知道在關鍵時刻，你會站在他那一邊！”
“忱雋救了我。”
“朕聽來送飯的太監們說了，”他仰視著天梁苦笑著，“如果當初把你留在京城，現在也不會變成這個樣子。”
“沒有如果。”
“是了，你不喜歡女人多的地方。”
“琪雪……還好嗎？”
“你覺得呢？”
我默然，琪雪好不容易進了宮，最後她的夫君卻落到今天這個田地，她那個心性，也會接受不了吧。
“她自盡過幾次，都被救回來了，現在就在後殿，你要見她麼？”
我苦笑，“如何見呢？她也不會希望見到我的。”
“智博他……當初的事情他一直很內疚，之後他也曾回去找過你，找不到了就特意在山南寺裏供了你的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