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路上耽擱些時日,先收拾兩間客房,有什麼事稍後再說。”黃芙吩咐了一句,便和大家上了樓。
長平看著冷冽好長時間,直到客人催促著結賬他才氣鼓鼓的回過神,“催什麼催,這不是來了嗎?”
薛六郎難得見他生氣,過來安慰著,“長平大哥,哪來這麼大的火氣?”
“你懂什麼?幹活去吧!”長平深深的看了一眼樓上,鬱悶的說道。
黃芙的房間正好在街道這邊,順著窗戶就能看到春滿樓的情況。幾人圍坐在桌前,盯著春滿樓,軒轅一昊仍舊有些懷疑,“風花雪月樓真的和這風月場所有關嗎?這也太荒唐了,這人來人往,就不怕走漏了風聲?”
“軒轅公子此言差矣,正所謂大隱隱於市,我倒愈加覺得這春滿樓和風花雪月樓脫不了關係……”黃柳沉思道。
幾人正說著,門外就響起了敲門聲,黃芙走過去打開門便看到長平在門外,“阿芙,我想你們一定餓了,剛好廚房做了些糕點,我就拿過來了。”
“這些日子也辛苦你了,近來閑來樓可有發生什麼事?”黃芙側身讓長平進來,隨意問道。
“倒是相安無事,隻不過縣令趙大人來過幾次,見二掌櫃的不在,茶都沒喝就回去了。”
見長平利落的擺好茶點,黃芙點了點頭,“沒事就好,我們還有事情要談,長平你先去忙吧!”
長平臉上一下子沒了笑容,想要說些什麼,但是看著回到座位的黃芙和冷冽緊緊握著的手,最終負氣出了門。黃芙等人卻絲毫沒有察覺到,吃著點心一直研究到深夜才各自休息。
幾日來一直沒有進展,閑來樓內似乎也一切正常,這一日已來過多次的趙青雲再次到訪,“聽說兩位姑娘早些時候回來了,不知本官有否打擾二位的休息?”
“趙大人言重了,”黃柳看了她一眼略微施禮回道:“聽聞大人幾次前來,我們姐妹正想上府拜訪,此番不知大人是何事造訪?”
“也沒有什麼特別的事,隻不過多日未見,心中記掛著兩位姑娘的安危。”趙青雲看著黃柳說道。
“托大人鴻福,我們姐妹二人一切都好。”黃柳不以為意,客氣的回答著。
又坐了片刻,見黃氏姐妹沒有多留他的意思,趙青雲便起身準備離開,“既然已經看到二位姑娘安然無恙的回來,本官也就放心了,縣衙裏還有公務要辦,本官就不久留了!”
“恭送大人。”
送走了趙青雲,黃芙有些煩躁的坐下,“阿柳,你覺得這位趙大人是誰的人?”
“阿姐的意思是更傾向於九王爺還是太子殿下呢?”黃柳踱步來到窗前,看著春滿樓人來人往的繁榮景象,有些漫不經心的反問道。
黃芙蹙著眉頭,“我就是想不到才會問你的意思……”
黃柳看著有些氣惱的黃芙,微微一笑,“阿姐,誰的人又有什麼關係?總歸是來者不善就對了,我們現在要想的是如何把他們手上的棋子放到對我們有利的位置上!”
正值盛夏,黃芙在前堂忙碌著,身上的衣襟早已經被汗水打濕。來回跑了幾次終於看到了門口一直站著的幾人,她注視著那張柔弱而又惹人憐愛的美人顏,胸口似乎被什麼東西堵住,喘不過氣來。
第一次見到這張臉還是在三年前冷涵淇的喜宴上,黃芙這樣想著,便感覺到有人輕推自己,回神便聽到長平叫著:“阿芙,似乎有不速之客到訪。”
黃芙淡然一笑,走向那幾人,“原來是冷姑娘,快請到二樓雅間。長平,快去備些上好的茶點來!”
說完她便走在前頭帶路,坐下之後,黃芙看著安然無恙的竹南不禁鬆了口氣,注意到他漠視的眼神,她徐然開口,“這位兄台很麵生,敢問怎麼稱呼?”
“在下冷若,是師父的二弟子,詩秋的師兄,也算是冷冽的師弟。”那人象征性的起身抱拳,眼中卻流露出不屑的神情。
就在這個空檔,長平敲門進來,倒好茶之後試探著問了句,“阿芙,可還有什麼吩咐?”
“沒什麼事了,你先下去吧……”黃芙心不在焉的回道。
長平失望的神色被冷詩秋看在眼中,她疑惑的看了一眼黃芙,“這個店小二倒好像和芙大掌櫃關係匪淺呢!”
“長平確實是我的左右手,這閑來樓若是沒有他維持,怕是也支撐不到今天……”黃芙說著微微一笑,“冷姑娘此來突然,不巧涵淇不在店內,你先在這裏住下,估計晚一點他就會回來。”
“相公真的在這裏?”冷詩秋激動的站起身,“真是太好了……”
黃芙受驚,手中的茶杯一歪,茶水便灑到身上,她定了定心神,站起來擦拭著水跡,“瞧我這毛手毛腳的,三位先聊著,我換身衣服就來!”
近乎呆滯的回到房中,關門聲響起的一刻,她腦海中立刻浮現出一個聲音,“如何處治這個刺客,還請教主明示?”
冷南烈看著被帶到房中的黃芙,臉上掛著陰沉的笑,揮揮手讓手下出去,“你就是黃芙……嗬嗬,倒是個鬼精靈的小丫頭……”
見黃芙不語,他又幹笑了幾聲,“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以為冽兒是被逼著娶詩秋,所以你難過,所以你心有不甘,所以你以為你還有機會……我告訴你,就因為冽兒是被逼著娶了詩秋,這個威脅我可以逼他一次,就能逼他一輩子,不然你以為冽兒怎麼會親手殺了你妹妹的心上人,嗯?”
黃芙手緊緊抓住衣角,似乎還能感覺到當時的徹骨寒涼:這是多麼可怕的人,麵對著第一次見麵你一無所知,卻掌控你的一切情況,看透你內心想法的對手,或許根本毫無反抗的餘地。那一刻如果不是冷詩秋進來了,自己會怎麼樣,會失聲痛哭,會暈倒,還是會惱羞成怒,反抗求死呢?
她的那張麵孔同如今一樣,帶著不忍,帶著憐憫,不同的隻是那一身耀眼的霞披鳳冠,她言辭懇切甚至跪在了冷南烈麵前,“爹爹,不要為難她,算是女兒求您了!”
於是就這樣撿回一條命,於是就這樣被按在新房窗外聽著裏麵一晚上的旖旎之聲……黃芙不由得心生寒意,冷詩秋或許沒有惡意,可是冷南烈,那個每走一步都威懾千裏的霸主,那個總是能用最強的力度擊中你最柔軟地方的對手,這一次又有什麼用意?
心神不寧得不知過了多久,黃芙才讓自己鎮定下來,換好衣服走到雅間門口便聽到冷冽驚喜的聲音,“看到你沒事我就放心了!”
一進門竟看到冷詩秋緊緊的抱著他,黃芙死死的咬住下唇不敢出聲,卻不巧被裏麵的竹南看到,他臉上掛著一絲嘲諷,“芙大掌櫃怎麼不進來?你說多巧,爺一回來便和夫人重聚了,倒是不用勞煩芙大掌櫃引見了!”
黃芙拳頭緊緊的攥住,好半天才說,“是……是呀,我去看看晚飯好了沒有,這個長平,不催著點不知道準備到什麼時候了……你……你們聊……”
恍若逃難一般逃出房間,房內的冷冽剛想追出去就被竹南拉住,“爺,這麼多日子沒見,竹南不知道多惦記你呢,夫人就更是了!”
黃芙聽著他們的話,一步一步向前挪動著,一直等在樓梯間的軒轅一昊見她實在看不到自己,隻好走過去,“想我這麼英俊瀟灑、風流倜儻的美男子站在這,你竟然能完全忽略掉,還真是讓我傷心!”
“軒轅兄……”黃芙木訥的抬頭看著他好久,終於伏在他肩膀哭出聲來,“怎麼辦?我好介意,好難過,卻一點辦法都沒有……他們之間有三年的同床共枕,這道鴻溝是我做什麼都改變不了的……”
“我親眼見過冷兄對你的深情,相信他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所以現在你還是不要自己擾亂自己的心神比較好。”軒轅一昊輕聲說道。
黃芙聽了他的話慢慢直起身,直勾勾的盯著軒轅一昊,負氣的質問著:“我怎麼覺得你的話說得不痛不癢,大有冷眼旁觀的意思啊!”
“我好心安慰你,你可倒好,反而編排起我來了……”軒轅一昊向前逼近一步,眼中閃過攝人心魂的光芒。
黃芙見真的挑起了他的興致,便趕忙退後一步,正色道:“其實我都知道,我也想得清楚明白,隻不過真的麵對的時候心裏總有些顫動罷了……不過,我可是威名江湖的‘暗香公子’,什麼事情最重要我還是分得清楚的!”
看著她瀟灑走遠的身影,軒轅一昊眼中漸漸呆滯起來,“我和綺婉如果注定是個悲劇,阿芙,你千萬不要重蹈我的覆轍。”
夜半,黃芙房中傳出斷斷續續的琴聲,似乎不成音調,卻又異常的纏綿悱惻。這時門外佇立的冷冽再也忍不住,輕聲叩響了房門。
開門看到這張溫和自若的麵孔,黃芙隻覺得心裏某個地方一下子陷了下去,正在出神便聽到他嗤笑的聲音,“我想知道,究竟是你的心思隨著琴聲飄遠,還是琴聲隨著你的心思婉轉?”
“你說呢?”黃芙一挑眉反問道。
“既然有心思要用琴聲來排解,為什麼不來問我?”冷冽拉著她走進房中。
黃芙微微一笑,“我知道你在說什麼,但是我卻沒有什麼要問,沒錯,這三年來,我總是介意著,怨妒著,癡恨著,惱怒著,直到那一刻我差點失去你,卻原來,隻要你還在,我的心就不會是空的,過往的一切真的顯得沒那麼重要了……”
冷冽聽著一陣觸動,情不自禁擁住她,“我冷涵淇何德何能,竟然贏得了你這樣一位傾世女子的芳心,哈哈哈,此生足矣,足矣!”
房內一片動人神情在長平的眼中顯得那樣礙眼,他將手中的托盤緊緊的握住,憤恨的看著,終於站起身來,一回頭看到身後默默注視的冷詩秋,立刻恢複了常色,恍若沒事般走過去。
“想要的東西不去爭取,豈不是永遠都不會得到?”
長平聽了不禁一愣,回過頭看了一眼麵色無異的冷詩秋,“冷姑娘可是在對在下說話,長平不明白你什麼意思?”
“朱門巧手乃是江湖一記奇葩,若為女人長留於此確也無可厚非,可如今……嗬,竟連一點爭取的勇氣都沒有,實不相瞞,我作為一個女子同樣看不起你!”冷詩秋語氣柔弱,麵色誠懇的說道。
長平聽後有些動容,試探著問道:“姑娘的意思該怎樣爭取?”
“其實我們真真的同命相憐,我也同樣深愛著相公,我相信三年的相處,他心裏還是有我的……”冷詩秋掃了一眼認真點頭的長平,繼續說道:“既然你也深愛著芙姑娘,我們不如合作,怎麼在不傷害他們兩個人的同時爭取到我們愛著的人!”
“這……”長平有些猶豫。
“難道你不想給你最愛的人最大的幸福?還是你根本就沒有能力給她幸福?”
“我當然有這個能力!”長平急切的解釋著,“好,隻要不傷害到阿芙,我就和你合作!”
冷詩秋嘴角一挑,笑著說道:“你和我合作,不就可以時刻監督著我,讓我不要傷害到了你的阿芙!”
長平被那句“你的阿芙”撩撥的心猿意馬,立刻點點頭,“冷姑娘說的極是!”
“對了,我見他們二人似乎有些心神不寧,可是發生了什麼事?”冷詩秋趁機一臉關切的問道。
“具體的阿芙也沒有和我說,不過我聽說好像是急於想找到風花雪月樓的總舵,所以這幾日軒轅莊主和冷冽一直在四處搜尋!”長平一臉懊惱的說道。
“風花雪月樓?”冷詩秋輕聲重複著,嘴角狡黠的笑容一閃而逝,“那可是有的找了……”
第二日一早,冷冽剛剛走出房門,便被冷詩秋截住,“相公,我有話要對你說……”
“我現在急著出門,有什麼事以後再說吧!”冷冽看都未看她一眼,便直接推脫道。
“如果是關於風花雪月樓的呢?”
冷冽聽後腳步微停,“你這話什麼意思?”
“你不是在找風花雪月樓的總舵嗎?”冷詩秋走到他麵前,淒楚一笑,“你現在的身份特殊,爹爹已經下了命令,教中事務任何人不許向你泄露,所以即使你有心探聽也不會有結果。如今冷月教和風花雪月樓聯盟,要探知它總舵所在對我來說卻不是件難事,重要的是你究竟想不想知道?”
冷冽臉色溫和自若的神色微收,眼中流露出清冷的光芒,“願聞其詳。”
“你這樣不就好了?我們既是夫妻,你又何必每日用那張麵具般的臉色對著我?”冷詩秋胸有成竹的說道。
“有什麼條件還是直說了吧!”
“說條件未免太生疏了……”冷詩秋笑了笑,“我說了你我既是夫妻,就算你當真不愛我,在外人麵前是不是應該給我些麵子,不要讓我太過難看?”
冷冽想著拳頭已經握緊,“好,就依你所說。那麼風花雪月樓總舵所在何處?”
“三日之內,定能告之。”冷詩秋說著上前挽住他的手臂,“不過現在……相公,我們是不是該下樓用早飯了?”
早上的閑來樓有些冷清,黃芙一眼便看到了親密走下樓的二人,她似乎有種錯覺,仿佛他們原本就是一對,而自己不過是個旁觀者罷了。
一旁等候的向竹南注意到她痛苦的神色,有些幸災樂禍的說道:“好在老天爺是有眼睛的,爺和夫人才是神仙眷侶,不會被那些個閑雜人等拆散的。”
正在用飯的軒轅一昊聽了放下碗筷走到黃芙身邊,輕輕拍了拍她的背,“不要太放在心上……”
黃芙點了點頭,恍若未聞未見般招呼著,“長平,再準備幾副碗筷。”
如此過了兩天,冷冽每每看到黃芙強作無事的模樣,總是心神不寧,竹南看著不禁有些生氣,“爺,我就不明白了,夫人對你一心一意,甚至不惜違背教主的心意,怎麼你總是惦記著別人?”
“等你愛上了一個人就知道了,旁的人再好也隻是旁人,何況……”冷冽話到這裏戛然而止,“算了,這件事你還是不要管了!”
說完再不等竹南說話便走出房門,一路來到黃芙房門口。輕叩了幾聲房門,裏麵的人便出現在了眼前,看著她憔悴的麵孔,一時間冷冽竟不知說什麼好,好半天才想起來已探聽到的消息,“事情有了眉目,我們立刻找軒轅兄商量下一步的對策吧!”
黃芙邊聽邊驚喜的點頭,迫不及待的跟著他來到軒轅一昊房間,待三人坐定後,冷冽拿出一張圖紙,“據可靠消息,我們先前的猜測有一點還是正確的,風花雪月樓總舵就在春滿樓中,隻不過春滿樓內別有洞天,實乃樓中樓,所以一直不為人所知,這張就是春滿樓的構造圖,根據圖紙就可以輕易找到風花雪月樓所在。”
“既然事關風花雪月樓重要機密,冷兄又是如何得知的?”軒轅一昊並沒有接他的話說,反問道。
“軒轅兄請放心,冷某今日曾經去過春滿樓探查一番,可以肯定消息的可靠性……”
軒轅一昊聽到這不由得打斷他的話,“冷兄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想知道你這幾日的反常可是為了這……”
“既然已經得到了這份圖紙,事不宜遲,還是各自收拾一下,今晚就夜闖風花雪月樓,其他的事以後再說。”黃芙看著軒轅一昊,笑微微的說道。
軒轅一昊聽後不再追問,兩人正想出門,便聽到後方的冷冽說道:“如今江湖上最神秘的兩大組織正商議著暗中聯手,實力不可估量,今夜之行必然不會一帆風順,你們要做好最壞的準備。”
“我知道,你放心。”黃芙注視著他,好半天才回答。
獨自走回房中,黃芙坐了好一會兒才注意到身後的黃柳,她驚得起身,“真是人嚇人,嚇死人,阿柳你躲到我房間裏做什麼?”
“是我先來的不假,但是若在平常你一進門就發現了,還想瞞我到什麼時候?”黃柳佯裝薄怒的瞪著她。
“我怎麼忘了這閑來樓的事兒半點都瞞不過你的……”黃芙感歎著說了一句,拉著她坐下,“要知道你是我手中最後的王牌,如今你假裝功力盡失,我不想前功盡棄,更不想讓你因此受傷,所以……”
“所以你就想拋下我隻身犯險?”黃柳氣極的說道:“我到底要怎麼才說得清楚,你若不在了,我所做的一切還有什麼意義?”
黃芙好久沒有接話,就在黃柳以為她不會說什麼的時候,聽到她有些酸澀的聲音,“那年我第一次看到你,你看著柳絮紛飛,哪怕破布麻衣樣子還是那麼美好,那一刻我就對自己說,我要保護你,為了你我願意忍受任何的痛苦……可是,阿柳,你帶給我的卻全部都是幸福……”
是夜,從閑來樓的後牆連續翻出幾個人的身影,冷冽看著同往的黃柳一挑眉,“我還以為你不會讓阿柳跟著來……”
“本來確實有這個打算,不過想要瞞過阿柳的眼睛實在太難了,而我也實在找不到什麼理由可以說服她不來,畢竟如果換做是我結果也會如此。”黃芙自嘲道。
軒轅一昊一直看著易容過後的黃氏姐妹,此時才回過神,“如此俊俏的公子哥兒,倒是一點看不出異樣,阿芙你的易容術當真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
“這個還要多虧七步的真傳……”黃芙輕聲感歎著,“他不止視我為關門弟子,更是把平生所學盡數傳於我,最後還……”
“阿姐!”黃柳適時打斷了她的話,“說起這些個傷感的話題,豈非出師不利?”
“呸呸呸,瞧你這張嘴……平日裏盡是好聽的話,怎麼到了這一刻反而晦氣起來?”黃芙嗔怪道,“春滿樓畢竟熟知我和阿柳,易容前往總歸方便一點,此行大家要各自小心。”
點頭應和過後,四人便先後進入春滿樓中,互相使了個眼色,便分別前往不同的地方查看。起初並沒有引起中人的注意,直到蔚娘送客回來。
回房時路過長廊,她一眼便看到黃柳易容的男子正和樓內的姑娘交談,心中竟猛然有些異樣之感,不由得多看了幾眼,狐疑的走上前去。
“這位公子好生麵熟,可是在哪裏見過?”蔚娘嬌笑著調侃道。
正在拉客的小桃聽了很是不滿,嘟著嘴說道:“蔚娘,你不是要搶我的客人吧?”
蔚娘斜眼看了她一下,小桃立刻不敢多說什麼,負氣走遠。蔚娘絲毫沒有理會她,繼續問道:“我原本還不確定,不過你身上的香氣太過特別……我恨你恨得入骨,可惜在無意之中竟把你的一點一滴都記得清楚,真是可笑!哈哈哈!”
黃柳眼波微轉,俯身說道:“我想和你談一談。”
蔚娘看了她一眼,終於轉身走回房,待到身後的黃柳關上房門,她冷漠的坐在一邊,看都不去看她,“我以為我們之間沒有什麼可以說的了,我倒想聽聽如今你還能說什麼?”
黃柳苦笑了一聲,“我們之間還能說什麼?所有的情誼不過隨明日而起,又隨明日而終罷了。”
“既然你知道,又有什麼可說的?”蔚娘聽到這憤然怒目,“明日不過認識你幾個月,竟為你而喪命,枉我一直隱忍隻為成全你,你還給我這麼個結果,我們之間還有什麼好說的?”
“你和明日是自小青梅竹馬的師兄妹情誼,我不相信你到如今還感覺不到一點異樣?”黃柳輕笑不止,“想我黃柳自視甚高,竟也被人玩弄於鼓掌之中,難道蔚娘你真的甘心被人當做棋子,一棄而再嗎?”
蔚娘蹙眉想了片刻,歎了口氣,“你此次究竟為何事而來?”
“風花雪月樓!”黃柳直截了當的說出,“風花雪月樓總舵極有可能就在這春滿樓之內,我們雖然有這裏的構造圖,但圖中所指一時間並沒有找到。”
“讓我看看。”蔚娘湊近瞧了瞧,淡笑了一聲,“難怪……瞧這裏的擺設,其實是顧媽媽的房間,旁的人根本沒有機會見到。”
黃柳點了點頭,“既是事不宜遲,我們這就找阿姐他們一同前往。”
幾人聚集在蔚娘房中,等候了片刻她便回來了,“顧媽媽並不在房中,我們立刻過去吧!”
眼看著其他人走出去,軒轅一昊拉住黃芙,“阿芙,這個蔚娘的話是否可靠?如果是個陷阱,綺婉可就……”
“蔚娘我是通過阿柳認得的,她們之間的恩怨糾葛確實不是一兩句話可以說清楚的,但是阿柳若不是信得過她,也不會將此事告知,阿柳信得過的人,我也信得過。”黃芙斬釘截鐵的說道。
“你芙大掌櫃信得過的人小生自是再無他話!”軒轅一昊說完似模似樣的作了一揖。
剛走出不遠的蔚娘聽了不禁看向黃柳,“其實我也很好奇,你為什麼敢將一切都告訴我?要知道伊軒逸也在風花雪月樓,如果我臨陣倒戈,你們可就身陷險境了!”
“你若是會拐彎抹角的坑騙人,我們就不知要身陷險境多少次了?”黃柳淡然一笑, “何況現在想來若沒有明日,或許我們反而會成為很好的朋友,我珍惜這份情誼。”
一番話說得平靜如水,卻深深震撼了蔚娘,她停了片刻,亦不知該接些什麼,一路無聲的進入了顧媽媽的房中。找到圖上的機關,幾人順利的進了暗道。
光線隻到樓梯之下,幾人隻好邊走邊用暗道裏麵準備好的火把照明,走過一段直路,便出現三個分岔路口,蔚娘揚起火把照到上方各刻有一個奇怪的圖形,扭頭轉向眾人,“喂,該走哪條路?”
軒轅一昊從懷中掏出圖紙,笑著打趣著冷冽,“我說冷兄,這圖紙還真是張圖紙,路徑是有了,卻一點標記都沒有,你的那位美嬌妻該不會是故意的吧?”
蔚娘聽了不禁覺得好笑,“怎麼樣?還是我們兵分三路,待到探明路線再會合!”
“不可!”黃芙趕忙接過話,“且不說現在對於綺婉來說形勢嚴峻,我們不容有失,單是說兵分三路,大家太過分散,一旦出現什麼危險,後果不堪設想……而且我總覺得上方的圖形在哪裏見過,阿柳,你認不認得?”
黃柳經她一說不禁拿起火把仔細看了一下上方的圖形,“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有些印象,阿姐還記不記得師傅的臥房中有一副拓寫的甲骨文?”
“啊,真的很那些文字很相似……不過這三個字到底什麼意思?”
“師傅倒是曾經給我講過甲骨文字,如果我記得沒錯,這三個字分別是走,停,迷。”黃柳片刻,便率先走向了寫著“走”的那一條路。
眾人向前走了一段路,倒是真的相安無事。不知過了多久就又碰到了一道門,黃芙試探著推了一下,門竟然隻是虛掩著,她輕噓一口氣不自覺向前踏出一步。
“小心!”
“小心!”與此同時,冷冽和黃柳同時叫住黃芙,隻可惜她已經踏進前麵的房中。
黃芙踩在地磚上,立刻便感覺到腳下機關暗動,她故作輕鬆的笑了笑,“老實說我真的很好奇,你們怎麼會知道這個房間有問題?”
“阿姐……”
“我警告你們哦,現在隻要我腳下一動,立刻就會觸動機關,你們不告訴我我一激動說不定就……”
黃柳又氣又惱,隻好說道:“一般的暗道但凡要通過石門,總要有些機關相佐,而這個門虛掩著,擺明誘敵深入,所以我想讓阿姐你有所提防才好!”
“丫頭,你根本就是太過急進,你深諳暗器,怎麼會看不出這房中牆壁地麵外薄中空,是設計機關暗箭的絕佳地點。”冷冽心焦不已,恨不能和她互換險地。
黃芙淡然一笑,“確實是我大意了,你們都退後,讓我先試一試!”
說完她腳尖點地,一躍而起,隨著她後空翻上高處,左右兩麵牆同時放出數千支長箭,相互插在牆麵上,而此時她剛好下來,輕落在箭羽上。
身後的幾人剛剛鬆了口氣,就聽到異響,同時從前方射出無數根銀針,逼得他們各自閃躲。待到一切風平浪靜時,冷冽最先衝進去,但見黃芙似壁虎般伏在棚頂,看到他才施展輕功下來。
冷冽將她接到懷中,緊張的問道:“丫頭,你怎麼樣?”
“以我的輕功,這些個小伎倆,怎麼難得到我?”黃芙一揚眉笑微微的說道。
“你的手臂?”突然身後傳來輕呼,黃芙應聲回頭,看到蔚娘震驚的看著自己左手的手臂,才發現不知何時被一根銀針刺入,緊接著聽到蔚娘繼續說道:“這銀針發黑, 似乎淬過了毒……”
黃芙擼起袖子,平靜的將銀針拔出,傷口處竟沒有一絲紅腫,看著她鎮定自若的模樣,蔚娘頓覺不可思議,“你早知道你不會中毒?”
“或者說一般的毒對我都不起作用吧!”黃芙自嘲的笑了笑,便繼續向前走去。
走過了這個房間,便一直沒再遇到什麼阻礙,但是前路似乎像沒有盡頭一樣,大家也不知走了多遠,都感到有些力竭。軒轅一昊先停了下來,“我知道大家心急想救出綺婉,但是這條暗道自上一個房間已經走了這麼久,還是看不到盡頭,是不是太不對勁了?”
其餘四人麵麵相覷都覺有同感,這時黃芙猛然向前走了幾步從地上撿起什麼東西,隻見她麵露驚詫的走了回來,將手掌攤開,輕聲呢喃,“這是我的暗葉飛針,怎麼會在這裏?”
黃柳聽了不禁環顧起四周,最終不可思議的看著正前方一尊石像,“竟然啟用了‘生死八卦陣’,如此大費周章的做手腳,現在倒是可以肯定風花雪月樓的總舵果然在這裏。”
“生死八卦陣?”幾人齊聲反問道。
“阿柳,生死八卦陣是什麼陣法?我怎麼從來沒有聽說過?”黃芙從她的表情中看出異樣,心有不安的詢問道。
“生死八卦陣雖是以八卦布局,核心卻在生死二字上,陣中生門被布陣者堵住,無論你如何精通陣法,隻要陷於此陣,幾乎不可能抽身。”黃柳一字一句闡述著,“相傳孫子避世後研究出眾多出奇製勝的陣法,而生死八卦陣就是其中之一,但是由於此陣太過惡毒,據說一經出世便被他銷毀,沒想到竟然流傳下來,還被風花雪月樓利用!”
蔚娘聽得寒意叢生,“依你所說,我們豈不是要死無葬身之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