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心的根源?”胤祀輕歎一口氣,傷心地根源,他還真是不好說,雲兒跟自己在一起的時候都是很開心的,雖然她不願做庶福晉,但她並不願離開自己,這傷心地根源又從何而起?
“大師,奴婢知道我們姑娘傷心地根源!”翠縷原本在一邊伺候,聽了此話仿佛靈光一現,顧不得這屋子裏有許多金貴之人,便上前打斷了眾人的沉思。
“你如何知道?”黛玉奇怪的看著翠縷,雲兒貼身的丫頭不是素月嗎?這主子的心事,翠縷又如何說清楚?
“若說我跟著我們姑娘以來,姑娘最傷心的事情,就是那年夫人去世,那年夫人去世的事情一說給姑娘,我們姑娘便昏死過去了,醒來之後,好一段時間都沒精神,好像把我們這府上的事情都忘了一般,後來才慢慢的好了。”
“幼年喪母,的確是夠傷心地了。”性音大師聽完翠縷的話,慢慢的點頭,然後看著史鼎夫婦二人,又問:“你們可能否找一件她母親生前所用之物?”
“有!”史鼎夫人忙點頭,然後對邊上的素月道:“去把你們大太太生前留下的那個包袱取出來,當初她曾留下話,說將來萬不得已的時候,才把那個包袱給雲兒,這會兒可不就是萬不得已的時候?”
素月聽了,連忙稱是,匆忙離去,不多時果然拿出一個多羅呢的小包袱來。
史鼎夫人接過包袱,對著眾人歎道:“這個包袱我收了這些年,因嫂子說這是給侄女的東西,所以我卻從未打開過,今兒當著眾人的麵打開,看看裏麵到底是什麼東西。”
包袱被一層層打開,裏麵卻是一個小巧玲瓏的盒子,胡桃木的,並不十分珍貴,除了雕刻的花紋靈巧細致外,並沒有什麼出奇之處。
史鼎夫人打開盒子,裏麵卻是一對玉鐲,和一個粉色的帕子包,仿佛裏麵包著什麼珍貴的東西。
“這鐲子也罷了,隻是這帕子裏包的是什麼?”性音大師不看鐲子,反而看著帕子問道。
“打開看看就知道了。”史鼎夫人便把帕子取出來,拖在手中,輕輕的打開,帕子上卻是一片凝固了的血痂,因為時間久了,眼色變成深褐色,手指肚大小的一塊,拖在粉色的帕子上。
“這是何物?”眾人都不知所以。
“這是我們姑娘落草時,接生婆幫忙留下來的臍帶血。”素月輕聲回道。
“阿彌陀佛!就是這個了!”性音大師道了一聲佛號,對著西邊連連起手,“夫人在天之靈,護佑小姐一生平安!”
眾人都喜笑顏開之際,唯有我黯然傷神。
性音大師用湘雲母親留下來的臍帶血救湘雲,那我卻又何去何從?
我慢慢的轉身,離開這忙碌的人群,肚子尋找一個無人的角落,呆呆的坐著。
天慢慢的黑了,我依然一動不動。
那邊院子裏一片歡呼,我知道,湘雲醒了,而我也沒有了任何一絲希望。
胤祀從那院子裏走了出來,一臉的落寞。
我知道,他一定是發現了其中的不同。
靜靜地跟在他的身邊,跟著他回八爺府。我知道,從此以後,他將和我一樣的落寞,這就是天人永隔的悲哀。
第三十五日。我離開人世的五七之日。
胤祀喝的酩酊大醉,把屋子裏所有的瓷器都打了個粉碎之後,趴在桌子上呼呼的睡著了。
八福晉帶著丫頭進屋,看著滿地狼藉,張口便罵書房裏伺候的奴才:“你們都是死人啊!這一地的碎瓷器,也不知道收拾一下,整日由著你們主子醉成爛泥,也不知道扶他去床上躺下!都是些隻知道吃飯不知道幹活的蠢材!養你們這些吃白飯的,還不如養個狐狸精呢,那狐狸精雖然騷些,到底能攬住爺的心哪!爺就是為了她,也不會把自己弄成這副德性!哎——我的命,怎麼就這麼苦呢!”
我坐在胤祀身邊的椅子上,冷笑著看著八福晉,這彪悍的女人的兩鬢上,竟然也有了絲絲白發。她也是個可憐人啊,好好地一個姑娘家,成了權勢爭鬥的犧牲品,哎!
胤祀這次是真的喝多了,兩個小丫頭扶他上床,他竟然連站都站不穩,小丫頭力氣有限,哪裏能抗的動他?於是東倒西歪的,一個不小心,三個人一起倒在地上。
一片碎瓷,如此湊巧的割破了胤祀的手腕,殷紅的血便慢慢的流了出來。
“哎呀!爺受傷了!”一個小丫頭看見胤祀手腕上的血,也顧不得自己的膝蓋亦被碎瓷弄傷,便驚慌的喊了起來。
“蠢材!還不趕快先把爺扶到床上?快傳太醫來!”八福晉連聲吆喝,此時的她應該明白,若是胤祀有個好歹,她便隻能寡居到死了吧?
胤祀受傷了,那是他的血呢。我心疼的飄過去,慢慢的蹲在他的身邊,抬起手,輕輕的撫過他手腕上的傷口——好痛吧?隻是他都醉成這個樣子,痛也感覺不到了吧?
咦?這是怎麼回事?我驚訝的看著胤祀手腕上,被我撫過的傷口竟然不在流血,胤祀的血在碰到我的手指之後,便開始凝固,而我的手指也因為沾到了他的血,而變得不再那麼透明,隱約中,好像有了質的改變。
我驚慌的離開,躲到角落裏,看著屋子裏忙著打掃的丫頭,和匆忙趕來的太醫,心中暗暗的祈禱:但願胤祀能好好地,但願他們不會發現我的存在……”
小小的傷口,當然不會有什麼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