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6章 有意無意(3)(1 / 3)

家住豫南大別山區。家鄉的節日之多,猶如秀美的大別山水,極具特色。

在所有節日當中,除了過春節,就要數過中秋節最為隆重了。尤其家鄉的遊子最重鄉情,哪怕是遠行萬裏,不管是窮是富,是得意是落魄,隻要可能,總要回鄉過中秋節與故土重聚。今年中秋節,我們各處謀生的五兄弟都攜妻帶子回到家中。一時南腔北調,濟濟一堂,老父老母忙前忙後還一個勁地樂。中秋晚上,父親在小院的桂花樹下擺上兩張方桌,擺上我從廣東特意帶回去的佛山月餅和家鄉的雞公山啤酒。一家人圍桌而坐,盡享丹桂的幽香,翹望東山尖,等待著那個激動人心的時刻到來。

終於中秋圓月如一位端莊的少婦,大方地從東山後走了出來。整個山鄉瞬間明亮,沐浴在柔柔的清輝裏。一時鞭炮齊鳴,歡聲笑語,一片歡騰。

父親燃放著鞭炮迎接月神。母親燒著黃裱紙,帶領孫子們對月神禮拜,祈求風調雨順,老少平安。兄弟、妯娌間推杯換盞,話說各自的境況。剛上初一的大侄子從座位上站起來,舉起酒杯高誦:“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贏得一陣掌聲。

這時,堂弟國走了過來:“走,成哥,打秋去!”

“打秋!”我心裏一動,忙問去誰家。國說後衝龍的老婆結婚兩年還沒生小龍呢,我便跟在國和另外兩位兄弟後麵。

首先準備打秋的用具。以籽實多的作物最吉利。我們去地裏扯了黃豆和芝麻,摘了架子上的絲瓜。都是不老不嫩的。這樣用起來才不致傷人。路上不時遇到打秋人的身影。

走到龍家的時候,龍的一家正在臨池賞月。國走過去不由分說,拉起龍的媳婦,我們幾個便揮動手中的用具對準其肥臀一陣抽打。一邊打一邊問:“你生兒不生兒?你生兒不生兒?……”龍的媳婦受國的鉗製逃脫不得,開始隻是吃吃地笑,終拗不過皮肉之痛,哎喲喲叫著:“我生兒呀,我生兒呀……”此時芝麻掉出芝麻,豆豆掉出黃豆,絲瓜掉出瓜子,我們方才住手。龍的媳婦捂著屁股嗔罵著回房去了。龍的母親早已進廚房準備酒菜,而龍則侍立一邊嘿嘿傻笑,把我們請進堂屋,安排席位,敬煙敬茶,還說些承蒙看得起一類的好話。

一會兒酒菜端上來了,我們齊向龍母道喜,說您老明年一定能抱上孫子。老人家喜不自禁,說要是明年能抱上孫子,是你們哥兒幾個的功勞。我們開懷暢飲。在“五子登料”“四季發財”的酒令聲中,盡享節日的歡樂和濃濃的鄉情。一直喝得月亮對著我們直晃腦袋才蹣跚回家。

打秋,作為家鄉一種古老的風俗,它的初衷怕是早已沒有多少人相信了,能夠流傳不衰的原因,是作為活躍節日的一種方式吧。

桑兒的日記

田小玉/山西大學

一月一日,星期六,陰

元旦,媽媽走了,走出這個家,頭也不回。我還能記得前天法庭上的情景:法官叔叔和藹地問我:廖桑兒,從今以後你隻能跟爸爸媽媽中的一個人生活在一起,你已長大,是跟爸爸還是跟媽媽,你自己選擇吧……”我還未從事實中回過神來,就聽見爸爸媽媽幾乎哭泣的聲音:“桑兒,選媽媽吧,媽媽永遠愛你……”“桑兒,跟爸爸在一起吧……”我的頭要炸了,淚水奪眶而出,法官繼續在強調“肅靜!要由她自己作出選擇”,爸爸媽媽繼續在向我哀求。我的腦裏混沌一片,我愛他們每一個,我怎能挨過沒有任何一個的日子?我哭著叫著:“不知道——”飛奔出了擁擠的法庭。法庭亂了,我分明感到有無數雙同情的目光在追尋著我,有無數聲男女老幼的抽泣在陪伴著我。

我被判給了爸爸,媽媽離開的時候窗外很冷很冷,我沒有去送她。直到她把所有的行李都裝進那隻黑皮箱,閃閃爍爍終於毅然決然地消失在風雪中時,我才無助地衝向陽台,眼睜睜地搜索茫茫人海中她那淒涼的背影。突然,所有的孤獨湧上心頭,淚便對著無邊的空空蕩蕩嘩嘩流淌……

一月二日,星期日,陰

一夜失眠,早上醒來太陽已照到屁股了,仍不想起床,斜眼看一下鬧鍾,才發現鬧鍾旁多了一張紙條,是爸留的:

桑兒:

爸去一趟四川,好好照顧自己。

即日

爸永遠都是忙碌的,為了生計,他像候鳥一般往返於川晉之間,就算風塵仆仆趕回家小憩一會,BP機也還響個不停。而媽媽卻是憂鬱的,她努力幾次勸爸離開那令人擔驚受怕的商場,都被爸婉言拒絕了,爸說:“我要拚命掙錢,你要安心治家”,於是,家裏便多了幾分寧靜,寧靜中更多憋悶,可爸爸媽媽都像愛他們的生命一樣愛我:媽每天守著我,為我起早貪黑,縫鞋補襪,望眼欲穿;爸每次回來不管多短一會也不管夜多深,總忘不了到我的房間裏來,輕輕地吻一下我的額頭。他們都這樣愛我,我怎能怨恨他們?他們為了我,無奈地僵持了這麼些年,就像江南的梅雨,陰沉而沒有生機。如果我逼著他們湊合下去,豈不太殘忍?媽,你現在怎麼樣?風雪中可有人與你共撐一把小傘?爸,你昵?誰來為你撫平風雪飄亂的發梢?你們是否忘了祝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