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後福(2)(1 / 2)

趙羚宇本就夜裏睡不好,祁戰一宿沒回,門衛夜裏不開門,小區的圍欄兩米來高,一有引擎聲的動靜,他就從床上起來,揭了窗簾朝樓下張望。這麼晚了,夜色半遮人眼,看也看不見什麼。

他能對祁戰不上心,卻不能對他不好奇。這人看上去落拓、冷淡、不睦群,這些給人的印象不似後天雕琢,倒似打娘胎裏出來就烙在了他的身上。可他話比人闊綽,行跡又詭秘,這就不免讓人疑心謝顯的那些推測是不是真的。

趙羚宇再拮據也不想引狼入室,可是,他又覺得這人不該是個惡人。

這一宿教人過得極不安生,坐臥都撇不開胡思亂想。半寐半醒直到天亮都沒聽見那人回來,趙羚宇想到自己還有麵試,才從二樓下來,照舊開電視,泡泡麵,聽新聞,一個頻道在提醒市民不要參與黑拳賭博,說警察連日來都在追捕、打擊地下拳市的窩點,然後新聞鏡頭切換,唐川南路大橋垮塌事故仍有後續報道。

死掉的十四個人裏,最有名的是一個名叫羅誌文的男人。市聾啞人學校的校長,全國政[]協委員,大學客座教授,還有數不盡的別的頭銜與榮譽。

那天他乘坐妻子駕駛的白色奧迪車,連夜送一名聾啞人學生回校,結果卻遭遇不幸。好在妻子隻是輕傷,而那位女孩剛剛脫離危險期。

最近禍事一樁接著一樁,趙羚宇心不在焉,兩下沒撕開泡麵袋兒,恰巧祁戰在這個時候從門外進來。

對方臉上明顯多了兩處淤青,嘴角處也破了皮。瞧著落魄,可一雙漆黑的眼睛依然帶著排斥,分明提醒:別做多餘的事兒。

“這麼早就出去了?”趙羚宇的眼神盡可能體諒,隻在祁戰臉上的傷口處停留了兩三秒,便顧左右而言他。

但他的體諒撞了一頭包,祁戰不答他的話,反倒蹲身去看那隻奶貓。

小東西已經好了,可以滿屋亂躥,賊精神。

“衛生間的櫃子裏有藥酒,你自己擦吧。”趙羚宇從廚櫃抽屜裏取出剪刀,看似要剪今天怎麼也扯不開的泡麵袋,結果祁戰剛站起來,他便忽然轉身,把剪刀朝對方猛擲過去。

這一記攻擊教人猝不及防,可再好的眼力也隻能看見眼前黑影一斜。趙羚宇甚至來不及把對方旋身飛起的動作看進眼裏,等他足夠時間反應過來,祁戰已經手握剪刀,以它的尖頭抵在了他的咽喉處。

“銳器是很危險的。”這男人的一雙眼睛比任何銳器都更冰冷,聲音裏倒聽不出情緒的起伏。

剪刀隻差幾毫米就能紮穿他的頸動脈,趙羚宇小心地把自己的脖子從刀尖下挪開,笑得仍然平靜:“你的身手那麼好,我知道你怎麼也不會有危險。”

“我是說你,剛才我很可能殺了你。”祁戰放開了趙羚宇,手握剪刀的刀尖,把易握的塑柄部位遞還給對方,然後他將手上提著的一個紙包,扔在趙羚宇手裏。

打開一看,紙包裏有塑料袋裝著的兩隻包子,還有一疊疊摞得很整齊的紅色人民幣,差不多五萬的樣子。

倒是言出必踐。這麼一試趙羚宇的心裏就完全有了底:有人沉默是因為口拙,有人沉默是因為訥言,他知道自己很多時候不想說話隻是因為懶,可這人明明心眼不壞,偏要作出那種生人勿近的寒涼貌,也不知道圖什麼。

“昨晚上你該不是去打拳了吧?我有點不明白,以你的身手,怎麼會被人打傷?”對方麵無表情,趙羚宇帶著笑,挑了眉,自問自答,“觀眾不愛看一邊倒的比賽,如果你不表現得容易被擊倒,可能他們就不肯給你錢。拳台上的道理與酒桌上的應該差不多,我大學的時候勤工儉學,跟那時的老板去過幾回應酬場,我一直喝到胃出血才發現,可能這世上有些人為你喝彩,最終隻想看你服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