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6章 我為家鄉流淚(1 / 2)

父親於數年前離休,說閑呆在城裏,沒意思得很,想回老家做點事。我們兄妹對於他的設想都持反對態度,勸他還是在城裏安度晚年。但他固執己見,決計要按自己的想法做,終於於近日和母親一道去家鄉進行了一次實地考察。可誰知,待他返回自治區首府,說什麼也不願再回老家實施他的方案了。家鄉的見聞令他驚心,家鄉的現狀使他憂心忡忡。下麵就是他告訴我的家鄉的一些情況。

家鄉依然十分貧窮,鄉親們過著十分艱苦的生活。日子很苦,可孩子卻接連不斷地生。我大伯的小兒子不到30歲,已經有了四個兒女。大伯去世,大媽與五個子女和二十多個孫子構成了一個龐大的貧窮的家庭。生活的重負,沉沉地壓在他們的肩上。生命的意義,對於他們來說,永遠就隻有一個含義:養活。父母返鄉,大媽設法弄了一隻雞與一大鍋粉條燉了,守在門口的幾十個孩子眼巴巴盯著鍋裏的吃食,父母怎麼也難以下咽。孩子們每人分得了一小碗平日裏根本吃不到的雞肉燉粉條。見此情景,父母便將身上所帶錢物盡數給了親戚,並向同去的司機借了100元。文化的落後,伴隨著貧窮,也吞噬著家鄉人的精神。他們不知道世界上每天都在發生著什麼事情,不清楚中國甚至城裏究竟又有些什麼變化。在他們的心中,鄉、村幹部,就是主宰他們命運的真主。村子裏曾經發生過這樣一件事:一個村幹部的一輛摩托車被盜了,事隔幾年,這幹部突然想到要破案,他暗中串通鄉派出所,前後捆綁了村裏的十餘人到派出所去審訊。人人被打得遍體鱗傷,人人被罰數百元。我的一個親戚,被派出所的人用電警棍捅入肛門擊打,再把警棍由肛門抽出塞進口腔擊打,幾乎被打死,在家裏躺了四十多天。他忍受不了這樣的侮辱與折磨,後來攜帶家人逃往新疆。這案子以後在陝西破了,是一個外鄉人幹的。家鄉人不懂得法律。懂了,也不敢去運用。派出所收自行車鋼印費,不管以前是否打過鋼印,統統都要交,而且不按車數收,攤給每村1000元的任務。任務到了村裏,村幹部又加收1000元。2000元由眾鄉親分攤,不開收據不給憑證。錢就落入了村幹部和派出所人的手裏。鄰近某鄉的派出所長,喝過酒後,便提著手槍逼迫村幹部給他“進貢”。他開口要5000元,就必須給他5000元,少一分也不答應。某鄉竟有18個管錢管賬的專職和兼職會計出納,是鄉幹部互相掣肘而設。上麵撥來扶貧救濟款,18人人人“管理”,錢於是不得扶貧也難以救濟,大多被鄉、村幹部及其親屬私分了。

父親痛心地說:怎麼如今還有這樣的事呢!若不是親自回去了,真讓人不敢相信。他說,娃呀,我們真是在天堂裏享福呢!家鄉比我們至少要落後了50年。除非謝世了要將老骨頭交與故土,父親是再也不願回去了。

聽了父親的介紹,我血液不由直往頭上湧,心中的怒火難以按捺。我向父親提出了要解除家鄉親人遭淩辱的想法。我說由我出麵給鄉、村領導寫封信,義正詞嚴指出他們的惡行,警告他們不得無法無天。父親說,不行,我們遠在首府,鞭長莫及,而且如今時世複雜,誰能聽你一個小子的幾句微言?弄不好,反給家鄉人的日子更添了艱難。待以後有機會回去,順便對縣裏的有關領導講一講,請他們好生為老百姓做一做主。辦法沒想到,隻任著怒火在心中燃燒。唉,我苦命的故鄉人,什麼時候,你們才能擺脫這悲慘的命運呢?憂慮歎息中,那一首歌兒便回響在心中:“我的心充滿惆悵,不為那彎彎的月亮,隻因為今天的村莊,還唱著過去的歌謠。噢,故鄉的月亮,你那彎彎的憂傷,穿透了我的胸膛……”

一九九五年五月二十三日第1章誰有罪

今年4月16日的《法製日報》刊登了記者曾業鬆采寫的河北省三河縣白莊村農民冤案平反的紀實文章。正如編者在“提要”中所說,“本案情節曲折,催人淚下。,’但讀完全文,我更多的則是憤怒和困惑,是悲哀和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