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文革”時期文學(3)(1 / 3)

“文革”結束後,郭路生也仍有詩作發表,如《瘋狗》、《熱愛生命》、《人生舞台》等。出版有詩集《相信未來》(1988)、詩合集《食指、黑大春現代抒情詩合集》(1993)和《詩探索金庫·食指卷》(1998)。他用得最多的詩體是四行一段的“半格律體”,但他具有強烈的叛逆精神,敢於表達真實的情感和體驗。因此,這些詩在當時同樣處於困惑的青年中引起震動,也對後來的青年詩作者產生過重要影響。

《四點零八分的北京》寫“知青”離開北京“上山下鄉”,火車開動的那種“強烈晃動”的心理反應。《相信未來》中,對“未來”的理想主義的確信,是出於對現實生活的悲劇性質的批判。郭路生的這些詩,當時以手抄方式流傳。它們在刊物上刊出,是在“文革”結束之後。

1969年以後,一批北京的中學生,先後到河北安新縣境內的白洋澱地區(或毗鄰地區)“插隊”,他們中有根子(嶽重)、多多(栗士征)、芒克(薑世偉)、林莽(張建中)、宋海泉、方含(孫康)等。

另外,還有一些北京、山西等地的青年,與他們關係密切,互相交流看法和詩藝,如北島(趙振開)、江河(於友澤)、嚴力、鄭義、甘鐵生、陳凱歌等。這些“知青”原來大多就讀北京有名的中學,出身於知識分子或“高級幹部”家庭,有比較廣闊的閱讀範圍。“文革”中,廣泛涉獵當時屬於“禁書”的中外文學、政治、哲學等方麵書籍。他們的寫作,不可能獲得認可,也沒有公開發表的可能,甚至會帶來風險。他們這一時期的詩作,有對於現實生活的批判的主題,也寫下他們生命的受挫過程,表達自身對於時代的迷茫和痛苦的體驗。

在藝術方法和表現形式上,借鑒了中國現代詩歌和外國詩中的優秀元素。詩中描述的情景,許多來自他們讀到的詩、小說,而與作者當時生活環境的關係並不是很密切;由於心理上和在實際生活上的普遍被放逐的感覺,使他們中的一些人,在抒情方式上更傾向於俄國詩人(如普希金、葉賽寧、茨維塔耶娃等)。白洋澱詩群(以及存在於別的地區的詩歌寫作圈子)的詩有特定的“發表”和傳播方式。他們的作品主要靠小圈子傳看、傳抄的閱讀方式傳播。

白洋澱詩群的主要作者有芒克、多多、根子等。芒克1969年16歲時,與多多“同乘一輛馬車來到白洋澱”,並在這裏生活到1976年初。他的代表作有:1973年前後寫的《天空》、《秋天》、《十月的獻詩》;1989年出版有《芒克詩選》。

他的詩最大的特點就是自然,一方麵表現為詩人與大自然的接近,或對自然的融入;另一方麵表現為詩質的“直接性”。如“他詩中的‘我’是從不穿衣服的、肉感的,野性的”,體現了一種自然風格。

詩人根子也是1969年赴白洋澱“插隊”的。他在1971~1972年間,寫有《三月與末日》、《白洋澱》、《橘紅色的霧》、《深淵上的橋》等八首長詩。目前見到的隻有《三月與末日》和《白洋澱》的殘篇。

白洋澱詩群的另一重要詩人是多多。多多說他是在嶽重的詩的“刺激”下開始寫作的。他白洋澱時期的作品尚存40餘首。比起芒克等人來,他的抒情有著較多的“現代”意味,帶有一種對世界、自我的審察和思考的傾向;在1988年,他獲得今天文學社的“首屆今天詩歌獎”,他出版的詩集有《裏程》、《行禮:詩38首》。

“文革”期間的“知青”詩歌,尤其是“白洋澱詩群”的創作,所采用的藝術手法和表現的詩歌主題,有的在“朦朧詩”中得到發展,而有的則並未得到有力的承續。由於這些作品大都處於秘密狀態,造成的影響非常有限。真正在文革時期掀起波瀾的詩歌則要算有劃時代意義的“天安門詩歌”了。

“天安門詩歌”

1976年1月8日,中國國務院總理周恩來逝世了。噩耗傳來,舉國上下,萬分悲慟。然而當時身居高位的王、張、江、姚“四人幫”卻欣喜若狂,他們不擇手段地壓製和阻撓人們的悼念活動,並且肆無忌憚地散布流言蜚語,繼續陷害周恩來同誌,而在這些罪惡活動的背後,他們加快了篡奪國家最高領導權的步伐。麵對“四人幫”的倒行逆施,3月底,南京首先出現了反對“四人幫”、保衛周恩來的大幅標語。接著,鄭州、福州、西安、太原等地,也開始以各種方式公開悼念周恩來同誌。4月5日前後,北京數百萬群眾彙集在天安門廣場人民英雄紀念碑前,用淚水、黑紗、白花、詩詞、挽聯、花圈、誓言、講演、血書……表達對人民的好總理的刻骨銘心的哀思,怒斥和聲討“四人幫”的滔天罪行。那幾天,天安門廣場變成了莊嚴肅穆的奠堂和營壘分明的戰場,久蓄在人們心中的愛與恨,像火山熔岩一樣迸發出來。在這種情況下,“四人幫”為了挽救自己的厄運,運用國家機器對這次運動進行了鎮壓。作為“四五”運動的重要表現形式,詩歌是人們的主要戰鬥武器。在“四五”的那些日子裏,天安門廣場人民英雄紀念碑周圍張貼了成千上萬首詩詞。這些詩詞的作者絕大多數是普普通通的工人、學生、農民、戰士、幹部……他們以不可遏止的激情,在自己詩詞中表達了對周恩來的深沉的愛和對“四人幫”的無比的恨。當時有一首詩歌是這樣讚美這些詩詞的:

紀念碑前灑詩花,詩刊不登報不發。

莫道謠文篇篇載,此是人民心底花。

(《神州正演捉鱉兵》之十)

正因為如此,它們在億萬群眾中就引起了強烈的共鳴:誦者聲淚俱下,聽者熱淚盈眶,讀者奔走相告,抄者廢寢忘食。這在中外曆史上都是一個絕無僅有的文學現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