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展新的寫作空間

社會轉型的另外一個方麵是改變了舊有生活空間的實質內容,擴展了新的生活空間領域,這給當代文學創作帶來了相應的變化,即表現為對寫作空間的拓展。

對於寫作空間的拓展,主要表現在三個方麵:隨著多元文化格局的形成和女性自主意識的增強,當代詩歌和小說中出現了具有鮮明個人立場的女性題材創作;又由於80年代以來大量中國人留學或移民國外,隨之興起了海外新移民題材的文學創作;軍旅題材創作因為軍隊在和平時期生活的特殊性,也有了新的發展,由傳統的反映敵我鬥爭轉向了對軍人內心世界活動的探詢。

寫作空間的拓展不僅是指創作題材的開拓,同時它還意味著形成了新的審美形態,為文學的發展提供了富於創造性的因素。

女性寫作空間的開拓

20世紀前期出現了一批反映女性意識的作品,像丁玲、蕭紅、廬隱、張潔、舒婷等女作家的創作以女性視角及其自覺的修辭方式,明確表現出女性對自由與平等的向往,甚至在丁玲的早期作品中還反映出了與當代女性寫作的個人化傾向相溝通的潛在可能,但在當代女性文學的主張者看來,90年代以前的女性寫作所表現的女性自身特征是有一定限度的,在很大程度上被無性別之分的知識分子精英意識所遮蔽。90年代之後,女性寫作迅速發展,進入黃金時期。女性文學的主張者認為“90年代女性寫作最引人注目的特征之一便是充分的性別意識與性別自覺。……女性寫作顯露出在曆史與現實中不斷為男性話語所遮蔽、或始終為男性敘述所無視的女性生存與經驗”。從根本上來看,這一時期的女性文學流露出一種著重於表現女性個體意識的自覺以及更加獨立的女性意識的寫作傾向,其中所表達的女性意識完全獨立於公共意識之外,所揭示的女性問題也不再具有共名的普遍意義,這種傾向所展露出來的女性視角更多地聚焦於寫作者的個人世界之中,通過獨特的個人話語描繪女性的個體生存狀態,記錄女性的個體生命體驗,來表達當代女性複雜細膩的內心世界和個人意識。

80年代中期的女性詩歌創作率先體現了這一新的寫作傾向:翟永明的大型組詩《女人》宣示了女性自覺寫作的開始,此外還有唐亞平的組詩《黑色沙漠》、伊蕾的組詩《獨身女人的臥室》和翟永明的另外兩個組詩《靜安莊》、《人生在世》等等,盡管這些抒情詩風格各展示但全都意在表現女性個體生存體驗,這些作品構成當代女性寫作的第一個高峰。在這些作品中,作者幾乎都把男性及其權力作為反抗的對象,同時借助於女性時有的話語方式,來完成對意識形態中心話語的顛覆。這些作品裏出現了一係列二元對立的意象組合,比如女性/男性,黑夜/白晝,月亮/太陽,癲狂/理性等等,作品通過尖銳的對照突現出女性生存的感性內容,同時瓦解了社會曆史的種種虛妄假象。翟永明在《女人》中所精心營造出的“黑夜”意象,成為女性詩歌創作的核心象征,體現了女性的自我世界,是一個完全邊緣化和個人化的生存空間。

女性小說作家主有陳染、林白、海男和徐小斌等,其作品是:陳染的中篇小說《無處告別》、《與往事幹杯》和長篇小說《私人生活》,林白的長篇小說《一個人的戰爭》、《說吧,房間》和中篇小說《回廊之椅》等。這兩位女作家都著力於探詢女性生存的私人空間。陳染的《私人生活》通過描寫女性的個體生存世界,強烈地表現出個體與環境的對峙。主人公倪拗拗是一個孤僻、敏感、執拗的年輕女子,她完全沉溺於內心生活中,本能地憎惡和排斥任何的公共意識,最終因為無法適應社會交往而成為幽閉症患者,作品通過大量的獨白自賞、對軀體及器官的感受、純粹精神上的白日幻想等等,渲染了女主人公的精神世界,顯露出了女性生命體驗中偏執的個人特色。與陳染相比,林白的小說更多地寫出了女性感性世界的豐富與美麗,她的《一個人的戰爭》是寫女主人公多米的個體成長經曆,作者重點描述了多米在性意識的成熟過程中不斷遭到男性世界的打擊與傷害,最終轉向了自戀的過程,正如小說題記中所說:“一個人的戰爭意味著一個巴掌自己拍自己,一麵牆自己擋住自己,一朵花自己毀滅自己。一個人的戰爭意味著一個女人自己嫁給自己。”作品通過零散的片斷式的敘事方式,直接地寫出了女性感官的愛,刻畫出女性對肉體的感受與迷戀,展現了熱烈的女性個人世界,作者創造出了女性寫作獨特的審美精神,讓人處處感受到深情靈動的輕盈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