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燕京之戰,兵家圍繞當時宋、金的實力常有爭論。童貫大軍足有十幾萬,而金人不過數萬,為何金兵能克燕京而童貫不能?很多人認為,當時金人勇猛,而宋人軟弱。當然這是一個因素,因為宋兵雖多,卻疏於戰事,而金人雖少,個個如下山的猛虎。也有人認為當時宋軍無大將。其實不然,劉延慶父子都可勇冠三軍,而郭藥師也是一員虎將,韓世忠和王淵等,無不是大將之才。其實,最重要的原因是,遼兵素來不怕宋兵,在遼人眼裏,宋兵就像一隻隻綿羊,而金人不同。當時,金兵已將遼國打得千瘡百孔,城池淪陷,將士陣亡,遼人聽說金人攻至,未打先哀,可謂到了聞風喪膽的地步,豈有不敗?
拿下了燕京,童貫是最高興的一個。管他是自己打下來的,還是盟軍的功勞,總之,燕京回來了。燕京的遼人被驅走了,圍繞回歸的問題,頗有一些周折。阿骨打答應馬擴將燕京送給宋國,但是,宋必須每年進貢絹三十萬匹,銀二十萬兩,稅錢一百萬貫。馬擴回來向童貫彙報,童貫毫不猶豫,代徽宗做主,一口答應了金國的條件,命馬擴全權負責交易之事。不幾日,宋軍將籌集財帛交於金人手中,收取了燕京及附近薊、景、順、涿、易、檀六州,童貫帶著馬擴等親信,在燕京裏轉了一圈,留下郭藥師等將駐防,然後搬師回朝了。
當然,燕京幾州已是幾座空城,城內值錢的東西,都被金人搶劫一空。不過,童貫還是很興奮,他立即上表,將這件大喜的事情告訴了徽宗。
徽宗接到緊急軍情稟報時,還正在鎮安坊西樓上和李師師調笑。看完奏折,徽宗大喜過望,傳旨封童貫為廣陽郡王,童貫也成為曆史上惟一封王的太監。
徽宗和童貫都不會想到。金人這麼痛快地讓出燕京等地,並非被財帛吸引,而是另有算計。如果他們細想一下金人隨後提出的附帶條件,就應該清楚金人的目的了。金人在讓出燕京的同時,要求在符家口立界,目的是看中了符家口一帶的戰略意義,宋使趙良嗣曾拒絕。當然趙良嗣之所以拒絕,隻是看中了這一帶的經濟價值。
符家口在燕京以東,位於新倉、永濟兩地間,新倉在燕京東南,永濟隸屬薊州。金人劃地為界,是要將符家口當作一個軍事基地,隻要有了這個基地,燕京以東就失去了安全屏障。也就是說,燕京隨時都在金國的掌控下,金人什麼時候想要燕京,什麼時候就可以得到。
宋國雖然並沒有完整地收回燕雲十六州,但是徽宗還是很滿足,因為畢竟自己在位時,將燕京及其周邊六州收了回來。徽宗很看重這份榮譽,甚至拿自己與太祖趙匡胤相比。這些年來,民間流傳著很多對皇室不利的說話,說有宋以來,除了太祖時期老百姓還算能直起腰來過日子,其他時期,由於朝廷的軟弱,百姓倍受外域的欺淩。徽宗想,太祖怎麼了?在他有生之年,不也沒能收回燕雲十六州嗎?
後代研究曆史的,對於宋朝的評價,無非兩個字:軟弱。
宋朝皇帝延承了一種尚文的思想,排斥武製,甚至擔心戰事,外域人欺到頭上了,或者忍氣吞聲,或者割地進貢息事寧人。
其實,當時的宋國經濟實力巨大,兵馬充足,如果勤於練兵,肯於重用武職人員,收回燕雲十六州不是件難事。
隻可惜,大宋皇帝都不敢讓地方軍事力量雄起,因為大宋本身的建立就是“陳橋兵變”來的。一旦地方節度使權利大了,和趙匡胤當年一樣,再來個“黃袍加身”,朝廷怕難於鎮壓。
在徽宗認為,自己不去惹外邦就好了,即使產生點小摩擦,可以讓大臣帶著財帛去求和。但是,金國的口味顯然不隻是為了大宋的娟匹和銀兩,而是它的江山和美人。
大宋江山如畫,美女如雲。尤其燕京回歸後,徽宗大封群臣,並下詔普天同慶,京城各街道上行人絡繹不絕,汴河之上船隻來往如梭,到處洋溢著喜氣,呈現出一片商業繁榮的景象。翰林圖畫院士張擇端作成一幅巨畫《清明上河圖》,呈給徽宗,畫乃娟製,長528.7厘米、寬24.8厘米,上有大小587個不同身份的人物,而且形神兼備,另有動物13種、植物9種,牲畜56匹,車船數十,形態惟妙惟肖,描繪了汴梁市民的生活狀況和汴河上店鋪林立、市民熙來攘往的熱鬧場麵。
徽宗欣然提筆,在卷首提上《清明上河圖》字樣,並蓋了自己的雙龍小印,與《江山》收藏在一起,視為最珍愛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