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罷工失敗,丈夫犧牲,公公發瘋,兒女相繼葬身礦井之後,為了不使嗷嗷待哺的孩子和精神失常的公公坐以待斃,馬安嫂不得不重下礦井。親人的犧牲,鬥爭暫時的失敗,始終未能挫傷她的鬥誌。相反,她變得愈加堅定和鎮靜,更能明確地判斷事物了。她堅信礦工們的血是不會白流的。那些屠殺她親人和同誌們的凶手,終究會受到應有的懲罰。她確信世上的不公道決不能再這樣持久下去,總有一天會有一個“好上帝”來替可憐的人們報仇。
左拉在《萌芽》中除了塑造一批普通工人形象外,還著意刻畫了4位工人運動領導者形象。由於作者當時尚未完全擺脫社會改良主義思想影響,因而他筆下的工人運動領導者形象,不是小資產階級社會主義者,就是無政府主義者或改良主義者。
哀田納原是鐵路工場一名工人,因摑了工頭的耳光被資本家解雇,轉到服婁礦場勞動。他是“第一國際”的一名成員。出於其階級地位,他對礦工的艱苦勞動和悲慘生活抱有深切同情,對資產階級懷有切齒痛恨。他如饑似渴地大量閱讀各種革命理論著作,對社會主義學說進行不懈的探索。在這期間,他思想上曾一度出現猶豫和混亂,最後變為共產主義的信奉著。這種情況,反映了19世紀80年代法國工人運動所具有的特點。
作品具體描寫了哀田納如何參加、組織和領導服婁礦場廣大工人的罷工鬥爭。他到處發表演說,用社會主義革命理論武裝工人,與公司進行談判,同“第一國際”保持密切聯係。但是,由於他政治上的幼稚,思想上的混亂,鬥爭經驗的缺乏,對工人運動的方向沒有足夠的了解,特別是他對實行社會改革的方法非常模糊,因此,在這場鬥爭中,他未能提出明確的政治綱領,製定正確的鬥爭策略,甚至錯誤地認為,有必要將政治排斥在社會問題之外,使這場鬥爭過分集中在經濟範圍之內。這樣,他就不能把礦工們的鬥爭引向一條正確的道路,而導致這一鬥爭的失敗。當然,鬥爭的失敗還有其深刻的曆史原因,那就是資產階級尚未到死亡時期,無產階級還不夠成熟,正處於從自在階級向自為階級過渡階段。
服婁礦場罷工鬥爭失敗後,哀田納的思想發生明顯變化。他對自己所進行的革命工作開始感到厭倦。貧窮落後的礦工引起他的厭惡。他決心要使礦工們上升到資產階級安適與優雅的位置上去。他一反過去的主張而認為,暴力不一定會促進事物的改變,破壞礦場是一種毫無意義的行動。他決定放棄暴力行動,幻想通過合法的鬥爭形式,從議會裏去奪取勝利。哀田納身上反映出來的這種改良主義思想,正是作者本人政治觀點的自然流露。
作為一個工人運動的領導者,哀田納身上還存在著一些舊的思想殘餘。他酷愛名利,虛榮心極重,往往把自己視為群眾的救世主。他幻想有一天當上議員,在國會發表演說去抨擊資產階級。他對權力的夢想甚至達到十分荒謬可笑的地步。他曾為自己勾畫了一個偉大場麵:一旦無產階級取得政權成為社會的主人時,他,這位曾拯救人民的救世主,將拒絕人民給予他的任何職位,而把所有權力歸還人民,由人民自己去掌管。這種把個人淩駕於群眾之上、而把人民群眾視為恩賜的對象的觀點,同一個無產階級革命者應有的思想品質毫無共同之處。左拉筆下的哀田納充其量隻不過是一個小資產階級社會主義者罷了。
哀田納的崇拜偶像普魯砂,原是一個工廠的工頭,後來成為社會主義信徒、工人運動領導者。他的革命任務就是不斷到各地開會,發表演說,宣傳他所信奉的思想。為了組織、動員各地工人參加“第一國際”,多年來,他已完全脫離勞動,變成一個政治人物。他平時衣著整潔,十分注意修飾,常常因自己在講台上的成功演說而沾沾自喜。他絕不是一個真正的無產階級革命家,而是和哀田納同一類型的人物。
作品中另一位工人運動領導者蘇佛林是一個無政府主義者。作為巴枯寧的忠實信徒,他竭誠擁護並積極宣傳巴枯寧破壞一切的學說。他堅決主張,必須把世上一切陳舊的事物統統鏟除淨盡,使政府、財產、民族、上帝永遠不再存在。他認為,隻有當這腐爛透頂的世界不再留下半點東西,整個地球被血洗過,被大火淨化之後,一個美好的社會才會誕生出來。為了實現這一切,可以不擇手段,必要時可以用火,用毒藥和匕首進行可怖的謀殺,以激起統治者的恐慌,喚醒沉睡的人民。在服婁礦場,蘇佛林一度實踐了他的政治主張。當罷工失敗後,他徹底破壞了這個礦場,以此對資本家進行報複。但是,卻使井下的礦工遭到無辜的犧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