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喊邊恨:聽江九爺說打不起來,自己才跑了來想瞧瞧熱鬧,可這不明明就打起來了!七哥哥沒尋著,倒將小命丟在這裏!
尋思的功夫底下已是刀來劍往遍野火光,喊殺聲震徹山穀;濃重血腥夾雜著刺鼻焦煙,是浸足火油的箭矢燃著了林木——浦兒鬆開蓮生,此時就算放聲嚎哭也不怕再被人聽見——兩人幾乎是跌下樹去,一個扯著另一個,連滾帶爬朝山下跑。
慌不擇路,跌跌撞撞逃出有快二裏,累得再跑不動。正沒個開交,斜地裏衝出一頭白鬃大青馬來——鞍轡猶在,獨不見騎手——顯見也受了山火驚嚇。
浦兒喜出望外,奔上前瞅準時機拽住韁繩,用布條遮了馬眼——青馬很快安靜下來。浦兒便將蓮生推上馬背,跟著自己也爬了上去,回望身後,狼煙滾滾衝淡了霧氣,卻遮天蔽日的仍舊分不清東西南北。蓮生已嚇的傻了,問他什麼隻呆呆的不接話。浦兒也心存餘悸,袖子上抹把鼻涕,索性拍馬下山,任由馬兒帶路。
原想著就此逃出生天,指不定還能遇著出城避難的當地人問路,誰料走了不遠,穀中傳來一陣低回角號,青馬頓時尖耳一轉,掉頭便往回跑。可憐浦兒兩個,扯也扯不住,跳又不敢跳。青馬瘋了一般,朝著角號聲傳來的山穀一路狂奔,轉眼就奔回了方才那棵黃桷樹下——不知是川東騎無心求戰,抑或宓羅人有意相讓,應戰未久川東騎便撤回城內,緊閉城門——浦兒望著樹下彙集的數十匹戰馬,欲哭無淚!
一馬鞭被卷下地來,同蓮生骨碌碌滾了兩滾,爬起顧不得疼,先摁著小沙彌一起拚命磕頭。
赫托的鋼刀本已從鞘中掣出一半,可巧他兄長趕來,便道:“兩個小崽子,像是城裏逃出來的,不必留了!”
浦兒聽得一個激靈,一把掏出懷中木牌舉在頭頂,哭著搶道:“回大將軍!小人不是花月鎮的!小人的東家是青城江大老爺,專程入川來與王爺獻寶的!”
赫魯冷眼朝浦兒手上一瞥,“帶走,回營!”
。。。。。。雨借風勢,滿庭落英。雨簷下灰影閃過,撞上半截花枝,撲騰著落上窗格,竟是一尾濕漉漉的灰羽信鴿。
不多時,有人輕輕推開院門,進了這原已荒廢多年的小小庭院。
卻見彩溪一手撐傘,一手抱了隻水綠琉璃碗,跟在後頭悄聲抱怨,“外頭拾幾朵便罷了,姑娘偏還要進來——並沒聽說肅家有這麼個園子,也不知誰家的,沒個人聲怪怕人的。慧山漫山都是景,雨住了去哪裏不成?”
照兒一笑,不予理會,隻管繞進邊廊?——腳下許多被風吹落隨雨潲進廊中的木芙蓉——邊走邊拾,都收在琉璃碗裏。邊廊不長,幾步就到了盡頭,照兒便向欄杆上坐了,叫彩溪接那簷上的雨水。
彩溪依言用琉璃碗接了半碗,欣喜道:“到底是姑娘的心思巧!這花湃在水裏還真是好看!”說著將碗擱在欄杆上,自己也坐下,順著照兒的視線往廊外一望,隻見園中霧氣氤氳,碧草漫漫,蔥蘢樹木襯著斑駁花牆,不禁又誇道:“難怪姑娘進來,外頭瞧著是個破落園子,誰知裏頭竟也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