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功夫雨又下的緊了,倒似湊趣一般。一行人便掉頭回去。轎夫守在門簷下,兩個婆子則跟著去了院內。
方才山路上望見的那幾人竟也朝著這院子而來,先是兩個騎馬的小廝,後頭亦是二人抬的小轎。許是見門前早停了一頂轎子,便有一個小廝上前來,笑容和善,開口卻是靖南口音,“二位大哥也是在此避雨麼?可否行個方便——”
轎夫麵做難色,隔門向裏頭傳話。稍後便有一個婆子出來說道:“園子太小,我家老爺又帶著許多女眷,實不方便請諸位入內。”
小廝雖被淋的透濕,卻並不勉強,道聲叨擾正要走,冷不丁一隻鴿子從半掩的門縫中撲了出來,借著風勢衝入雨幕。眾人嚇了一跳,小廝倒也未再理會,牽馬而去。
婆子見那幾人冒雨離開,心也放了下來,自去回話。
卻說小廝跟著轎子,一臉媚笑的扒拉著轎沿,靖南話也變成了京中口音,“爺,今兒您可得賞小的,您猜裏頭避雨的是誰?”
轎子裏卻並不承情,“廢話少說!”
小廝抹一把臉上的雨水,悻悻回道:“一準兒是姑老爺家的六姑娘——跟她的那個粗使婆子,有回年下送節禮的時候小的見過。還騙小的說裏頭是他們老爺,帶著好些女眷,分明就隻一頂轎子,外頭隻倆轎夫,連個跟著老爺的人都沒有,倒叫個婆子出來回話。得虧小的明白,不然真叫咱們撞上吳六姑娘,可倒麻煩了。”說著一拍腦門,“啊呀!難不成咱家三姑娘也在裏頭?荒山野地的,雨還這麼大,三姑娘她——”
卞四本是歪著養神,聽了這話瞌睡也沒了——原想著此處雖有肅家的茶園,可畢竟入了秋,又特為遠遠的繞路而來,誰料到還是沒能避開——因吩咐栓兒,“她才沒這麼糊塗!先管正事要緊。眼尖著點兒,見了車馬早些躲開。”
“爺,如今王爺都快來了,您倒還擔心什麼呐?”栓兒仍不甘心,在外頭絮絮道,“依小的說,這回就該大搖大擺的去他肅家府上,肅家上下還不得巴巴的奉承您——”
“糊塗東西!”卞四打斷他道,“叫他們腳上都快些!”
不過隔著矮矮一道山梁,卻是豔陽當空,濃蔭遍地。院角一口深井,小廝接連打上幾桶水來,便聽一個女子在廊上對他道:“公子說近日有客來,茶不多了,這會兒你便帶上些幹菌子,去茶園換些茶葉來罷!”
小廝應著,自去不提。
女子折身回了房中,坐在窗邊,對著一隻鴿子默默出神。那鴿子已被擦幹了羽毛,一動不動乖乖臥著,睡著了一般——過了許久,終是有人叩響了柴門。
女子這才如夢初醒,輕輕戴好麵紗,走去應門。
來人雖是五人,卻獨有一人立在門外,餘者都未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