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春風化雨的時代,坐在這街邊的小檔被一大幅染了紅白藍像法國國旗的膠布遮蓋著距離頭顱不到一米高的簾帳下。販夫走卒與人力車和揹著竹擔挑搬幹貨的勞動人民在眼前光影裏像幻象般逐漸淡退,聲音也舍棄了它的聽覺係統。耳鳴讓人產生坐船時暈浪感。瞅到老板娘有意無意把她那褶旗袍的下擺拉到大腿以上接近臀部,讓她心儀的對象瞄到她旗袍裏麵的春光。吊襪帶閃出金屬扣子的光茫,雪白閃亮的絲質內褲。胡思亂想的大腦腦根被陳老師一屁股坐到我麵前而告一段落。陳老師那張有點害羞的臉反而讓我覺得比坐在她身後老板娘那副尊容漂亮簡潔單純得多,起碼麵前的女人會懂得談情說愛多於隻會在床上享受被男人摧殘時嬌呼狂叫的女老板吧,我這樣的推理可能會有誤區和差距,或者是剛好相反的結局也說不定。不竟人是生活在客觀的環境以主觀看事物的動物。
陳少霞感激地謝謝我來她家的探訪,誠意地邀請我到她住處小聚一會。她坦白地告訴了她剛做完清潔,可以讓我安心地坐沙發上。盛情難卻下走進她重新布置的家居,的確很女性很溫馨的感覺,到處放了洋娃娃與毛毛熊,床頭燈光是粉紅色,一如歐洲妓女街樓上窗門內散發出的色彩。不用文明黑字白紙寫下規矩,這就是國際化紅燈區的不文明規定。腦電波這東西有如海豚一樣,千萬裏之距也能彼此溝通之莫名其妙處。
聽陳少霞說她兩名兒子好像被賣到東南亞某地。她越憎恨男人就越想在男人身上獵取一些形而上不存在的東西,以解她潛意識裏的仇恨。她前夫自從被判七年的徒刑後就沒有去監獄探望。她對他死心了。她對孩子能回到身邊的奢望也告一段落。當上私娼是她暫時頹廢意識報複與自殘的發洩途徑。這個女人能有多髒呢,她在我心目中純潔得像雪那樣的白,毫無雜質完美的六角形雪花在陽光下透出千變萬化的圖案。短暫而燦爛得猶如曇花在天亮前默默的展妍,沒有後悔也來不及長啫短歎就凋謝,等待下一輪的投胎輪回。完美的靈魂造化這具被世俗染漬的肉體在無數雙男人手裏狎弄而絲毫沒損。嘴巴裏嘮叨的話都在這半年的光陰跑畢全程,麵對沒半句廢話的陳少霞那笑容,我突然有種想哭的衝動。她靜靜地坐沙發裏,看透了我的心,然後用她纖柔的手撫在我臉上,把我擁進她懷裏,在我耳旁說了簡單而發自內心的一句: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