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雲南,才知道真正的“少數民族”可能並不喜歡這個紮眼的字眼兒,但在我們眼裏那是漂亮、狂野的代名詞,我喜歡把自己裝扮成一個少數民族女子。
再接著回到我那狂野的藍上。我發現我這輩子是跟藍幹上了,上回去貴州,我寫了一本《魔鬼藍》,這一回來雲南,又要來一回《狂野之藍》了。
我是在大理古街上一眼看上那件蠟染短裙的,它既像一件大的T恤,又可以當一件隻到大腿根的超短裙穿,主色調是深藍,上麵還有一些奇怪的花紋,兩邊高高地開著叉。對於性感迷人的衣服,我一向是愛到骨頭裏的。看到就想買,占有欲極強。
我占有了那件蠟染,把它放在皮箱最深處。我想,回到家不管掉色不掉色,先洗上一回再說。然後,蠟染就跟我坐飛機回到北京。泡進盆裏,觀察了一小會兒,發現蠟染的東西雖是有些脫色,但似乎並不像傳說中的那麼可怕。
棕紅色的滾邊開始退色,白瓷盆裏的水逐漸變混,像把雲南的紅土溶進水裏,紅土不見了,水變成了紅土的顏色。我放心地回到書房裏去寫小說。要知道,我花很多的時間在寫小說上麵,並且我的長篇小說(如《冷唇》)每一本都有不錯的成績,被人說成是出版界的“女超人”,這就更加增添了寫作的樂趣。
這會兒,“女超人”正蹲在白瓷盆邊,觀看蠟染如何退色。
要說厲害的退色,絕不是“嘩啦”一下就來的。一開始,退色的情況並不怎麼嚴重,隻是在淡紅色的漿水裏,出現了些許的藍。用手抓一抓,抖一抖,藍色逐漸濃起來。
我想起導遊的話來,我決定用鹽煮。
找了一個很大的臉盆,紅邊、白底,裏麵畫的是一條正在跳龍門的鯉魚。我放了半盆開水,三大勺鹽,點起火來,煮吧煮吧。忽然怕不鹹,還把手指伸進臉盆,沾一點來嚐嚐。
衣服煮好了。拎出來,放到冷水龍頭底下來衝。嘩啦啦的水聲就像唱歌一樣,我以為,一切OK了,再不會出什麼亂子了。
結果與我想象的正好相反,嘩啦啦的藍色顏料不知從什麼地方跑出來,那簡直是奔湧而出啊,那狂野的藍,就像活了似的,它撲向我的手、我的臉、我的腳,它染藍了我腿上的白牛仔褲和漂亮的淺色涼鞋,把我浴室的地板也變得藍汪汪的。我好像打開了一個藍色的塞子,全天下的藍,都奔跑著向我撲過來。
我不知該怎麼辦才好,隻有一遍遍地衝洗它。
終於,倦了,累了,我決定結束這場搏鬥,擰幹它,把它晾到陽台上去。小風輕輕吹著,看著我的“狂野之藍”很乖地在陽台上招著小手,我樂了,心想,這下你可老實了吧。
第二天一早,我才知道“狂野之藍”的厲害,它把我的400塊的白襯衫染藍了,居然還有臉在風中跳舞呢。
媽達咪
“媽達咪——”“媽達咪——”
我在雲南旅行,聽到情歌中最多的就是這三個字。那些歌都是無伴奏的對唱情歌,通常在旅行車上,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他們張開嘴很自然地就唱起來了。
歌詞簡樸而又優美,歌中把女人比作月亮,男人比作星星,而且星星總是追隨著月亮,“我是星星總相隨”,在那些歌中我準確地捕捉到這樣一句歌詞。
把女性比作月亮,男性作為星星“總相隨”,由此可見在當地女性的地位。摩梭人依舊保留著傳統的母係社會,家中祖母說了算,女性地位之高,從情歌的歌詞中就表現出來。
雲南人實在喜歡唱歌。我們在貴州旅行,一路上司機放的都是鄧麗君老掉牙的歌曲,一遍又一遍。在雲南卻沒有人放磁帶,一路上都是導遊在唱歌。其中卓瑪與小顏對唱的那首“媽達咪”給人的印象最為深刻,我問小顏,“媽達咪”是什麼意思,小顏說有時候表示是情人,有時候又不是。
我在三毛的書中看到過“媽咪達”這個詞,據她講好像是小媽媽的意思。那本的書內容已經記不清了,惟一留下印象的就是“媽咪達”這個詞。雲南的“媽達咪”與玻利維亞的“媽咪達”,到底是不是一個意思呢?想了又想,總覺得它們有點聯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