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1 / 3)

那期雅右手被製,然而去勢不止,一下子撞進少年的懷抱,接著她左手一翻,將刮魚鱗的尖石衝他再次撞了過去,大有不達目的誓不罷休非要拚個你死我活的氣勢。

她幾乎把所有的憤怒怨念都發泄在這一擊上。原本她隻是想安安穩穩地生活,不受流離之苦,沒想到剛一踏進美好家園的土地,就發生了全族遭屠的慘案,好不容易逃了出來,卻又碰上了一個魔星。

她用上了所有的力氣,少年雖然重傷未愈,但武功依然可與當世一流高手比肩,那期雅遠遠不是他的對手,他手腕一動,身形如閃電般擦過,瞬間就轉到她的身後,接著有兩道勁氣從他指尖射出,如同是兩隻疾飛的利箭,打掉了她手中的凶器。

那期雅仰著臉,毫無畏懼地瞪著他,眼神中孤注一擲的孤狠,仿佛是一隻被逼到絕境的兔子,紅著眼準備不顧一切地反擊。

見她如此,少年反而沒有了剛才那種乖僻冷漠的神色,微風吹起他的長發,令他看上去如同是一個孤獨的旅人,“你不必如此,那棵草不會致你於死地。”

被他這樣一說,那期雅才回過神來,這麼長時間過去了,自己竟然沒有感覺到任何惡心腹痛。她仔細感覺了一下,果然沒有任何毒發的症狀。

“那你剛才讓我吃的是什麼?”她稍微放鬆了一下,然而,麵對著一個來曆不明又神秘莫測的人,她無法不調動起全身的防備。

“隻是澤莧草罷了,”看見她戒備的眼神,他說道,“隻不過上麵浸了血,看上去不普通而已。”

“那就是沒毒了,你是在耍我?!”她有些出離憤怒,火大地看著他。

蔥鬱的植物在微風中跌宕起伏,如同不受人為控製的命運一般,馥鬱的香氣四處飄逸,淺水中有細小的遊魚,噙著一縷陽光悠閑地擺動著身體。

“我隻是想看看你,在某種身不由己的情況下,有沒有必死的覺悟。”少年毫不動怒,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眼神空茫,仿佛在看她,又仿佛看到了極遠的遠方。

她冷嗤,卷了卷袖子,徑直向烤魚走去,不想再搭理他。這麼長的時間過去了,魚的表麵都已經有些焦了,她撕下一塊魚肉嚐了嚐,既焦又淡,味道實在不怎麼樣,但聊勝於無。

還沒有平靜一秒鍾,少年清冷的話語就順著微風飄過來了,“從今以後,你要跟著我,直到我痊愈為止。”

她一個激靈,差點被魚刺卡著,難受地咳嗽著,少年冷眼看著她不斷舒緩著喉嚨,過了好一陣子她才緩過來,狼狽地反問,“我為什麼要聽你的!”

“忘了告訴你,那株草雖無毒,如果沒有解藥,每當天寒之時,便會令你全身奇癢無比,進而肌膚潰爛,雖不會致死,但足以讓你生不如死。”

“你!”她看著他目空一切仿佛帝王的樣子,恨不得衝上去咬死他。

“等我傷好之後,便會給你解藥。這是個很公平的交易你負責我起居,我給你解藥,隻要我複原,就各不相欠。”

那期雅忍不住想要罵髒話,但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她權衡了一下,然後才重重地點頭,說了一句“好”,其實心裏在狠狠地用針紮小人,向閻王祈禱早點把這個禍害人間的魔王給收了去。

她嚼著魚肉,覺得自己突然變得命運多舛起來,抬眼間看見身形頎長的少年,再次憤憤,“真倒黴!”

話音剛落,她就感覺到一個陰影覆蓋下來,她嚇了一跳,急忙抬頭,少年逆著光站在她麵前,英氣的麵容有些看不清,“我什麼也沒說!”

剛說完這話她就想抽自己一個嘴巴子,怎麼這語氣這麼狗腿呢?

他麵無表情地俯下身來,就當那期雅害怕地瞪大眼睛,以為他要再次以雷霆之勢動手之時,他卻隻是輕輕巧巧地將烤架上的另一條魚拿走了,動作緩慢悠閑,恍若閑庭散步一樣自然。

她目瞪口呆,這個人至少要先征詢一下她的意見吧,而且、而且連一句謝謝都沒有,真是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

鮮血布滿了他的長袍,他剛冷的麵容依然如同冰海雪原一般,仿佛千萬年都不曾改變。在西北陽光的噴灑下,他冷硬的眼神與滿是鮮血的長袍渾然一體,令他看起來如同是浴血而出的勝利者。

“我叫那期雅,你叫什麼?我以後總不能喂喂地喊你吧。”那期雅漫不經心地開口。

迎著風坐在弱水之畔,少年怔了一下,仿佛不知道該怎樣回答她的問題一般,那種怔忪深深地刻印在他的眼底,不知道為什麼,讓人感覺他無比落寞。

當她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卻意外地聽到了他空茫的聲音,仿佛來自天際,“影,季影。”

祁連山下的密林仿佛巨人一般聳立在夜空中,仿佛是神話故事中威風凜凜的戰神,沒有人知道它們存在了多少年,也沒有人知道它們將會存在多少年。

夜空肅穆,與同樣靜默的大地兩兩相望。

繁茂的枝葉在寂靜的夜裏唱著不知名的歌,那是另一個種族的語言,神秘而又虛幻。樹木高大,繁複交錯的枝椏將月色割成一片支離破碎,落到地上,已經成為細細碎碎的點光,點綴著清寂的夜色。

夜空繁星如棋,一匹銀光又長又寬地劃過天際,仿佛是女神的腰帶,那是棲息在天界的銀河光華萬端,美麗不可方物。

整個巨大的穹蒼,變成了璀璨無比的世界。

西北總是日熱夜冷的,但這裏因為有一個小小的山坳,此處的夜間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冷,篝火靜靜地燃燒著,撫摸著夜的輪廓,將周圍的一小片地方映得一片紅彤彤的明亮,帶著人間煙火特有的暖意。

那期雅抱緊了胳膊,努力將自己縮成小小的一團,然後不斷地向篝火的方向挪動著,幾乎要挨住燃燒的木柴了。

也許是因為心理作祟,她感覺今晚特別地冷,以至於到了讓人發抖的地步。

季影一開始不明所以地看著那期雅古怪的行為,後來仿佛想起了什麼,眼神中露出了然的意味。他一邊撥弄著篝火,一邊道,“別再動了,再動你就要著火了。”

那期雅聞言抬頭看了他一眼,季影的臉龐在燃燒的火焰下依然冰冷,甚至他的視線都沒有落到她身上,如果不是因為這裏隻有兩個人,她幾乎要懷疑他是在對別人講話了。

“你在跟空氣講話嗎?”那期雅語中帶刺,不過這也怪不得她,她淪落到這個地步還不都是拜他所賜,現在居然在那輕巧地說風涼話。

“這個溫度還不夠冷,現在你還不用擔心毒發。”伴隨著他的動作,一小片火星升起,宛如發光的螢火蟲。

聽到他的話,那期雅稍稍放下心來,她剛站起身,季影的眼神就掃了過來,仿佛在無聲地逼問她,你去哪裏?

讀懂了他眼神裏的意思,那期雅感覺無比頭痛,“人有三急,行嗎?”

說完她就不再理他,徑直往密林深處走去,其實她根本不是要方便,而是她要自己一個人靜一靜,然後想出一個逃脫的辦法來。

她雙腿盤坐在地上,托腮望空,分外苦惱。到底要怎樣才能騙到解藥又順利逃跑呢,雖然他說傷愈之後會給解藥,天知道像他那樣陰晴不定陰險難測的人會不會來一個殺人滅口以絕後患。

她越想越覺得有可能,季影性格陰冷,又喜怒無常,絕對是戲文裏的大反派。

季影能將解藥藏在什麼地方呢?幫他檢查傷口的時候,他身上根本沒有什麼瓶瓶罐罐的東西,難道他是騙自己的?那期雅的腦袋高速運轉著,將可能想了一個又一個,還是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想不出來。”那期雅有點泄氣,不都是說好人有好報麼,為什麼輪到她這裏就變得這麼倒黴呢?

不過有一句話還是真理,禍害遺千年。季影被封在祭台裏居然都沒有死,真搞不明白他是怎麼呼吸的。

“唉”那期雅長歎了一口氣,幽怨地望著天空。

“唉”又是一聲長長的歎息,聽起來哀怨無比,再歎下去,她感覺自己就要長皺紋了。

“黴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啊。”她左右繞圈轉了一下脖子,感歎道。接著剛想伸展一下胳膊,就牽扯到後背的燒傷,低低地痛呼了一聲。

這個傷口什麼時候才會好啊,那期雅不禁憂心忡忡,想到這裏,她又開始哀傷又悔恨,自己當初真是昏了頭才會救下季影。

就在這時,鼻尖上突然一涼,仿佛有一滴冰涼柔軟的液體落了下來。她下意識地伸手去摸,卻發現什麼也沒有。

她哂笑,覺得自己臆想過多了,然而,下一秒她的眼神仿佛凍僵了一般。

竟然有潔白晶瑩的雪花落在地上,初時隻是一瓣一瓣的,而後逐漸覆蓋了整個地麵。從此處望去,林間仿佛鋪了一張名貴的波斯地毯,一直鋪向看不見的黑暗深處,仿佛在引誘著人走向密林深處。

雪灑落了一地,無暇地似女神的紗裙。

那期雅緩緩地伸出手去,有幾片雪花落在她的掌心,美麗異常,仔細看去,才發現這根本不是雪花,而是白色的花瓣。

她猛然抬頭,天空依然繁星點點,細碎的銀光仿佛是小小的眼睛,好奇地端詳著下界的一切。白天茂密鮮綠的樹冠已經變成了純白,樹葉俱是蒼白,點綴著每一個細小的枝椏,整個世界都被這樣哀傷的顏色包圍了。

空中傳來一陣空靈哀痛的歌聲,聲音低沉,唱的什麼聽得不大真切,隻是那種哀傷的旋律和哽咽的低語卻清晰地環繞在耳邊,歌聲裏有著痛不欲生的偏執,以及萬死不悔的思念和企盼。

白色的花依然在不斷飄落,仿佛上蒼正在降下一場哀傷的淚水。

掌心裏逐漸落滿了花瓣,她就這樣站在這來路不明的古歌裏,幾乎要落下淚來。

背後仿佛有輕微的風聲,那期雅僵著身子回頭,看見了疾馳而來的季影,他那染血的袍子輕輕擺動,仿佛是迎風飛揚的旗幟。

“呆在這裏幹什麼?”季影冷冷地問她,眼角眉梢也是那種淡淡的冷意。然而令他沒想到的是,一抬眼就看見她泫然欲泣的模樣,眼神裏仿佛藏著極重的哀慟。

“你怎麼了?”察覺到她的不對勁,季影問到。

那期雅沒有回答,她沉浸在歌聲的哀慟裏,根本沒有聽到他的話。

季影眉心一動,那期雅的樣子明顯心魂不定。他冷笑,眼神中蒸騰起天藍的光,看起來異常妖異。他將那期雅拉到身後,淡漠的眼神劃過一道鋒利的弧度,對著虛空發話,“居然也敢在我麵前故弄玄虛。”

話音剛落,周圍的景物就瞬間一變,腳下堅實的大地消失了,竟然變成了滔天大浪,波浪滔天而起,水流仿佛利刃一般拍打在身上,洄懸激注,衝刷著一切阻擋的物質。在這樣巨大的破壞力之前,沒有人不為之心驚膽寒。

季影一個人站在海浪中心,麵色絲毫不變。

一道巨大的水牆以雷霆之勢衝他壓來,與此同時,在兩個不同的方位都有一道水幕升起,三道水幕首尾相連,從天空俯瞰下去,整個起伏不定的水麵上竟然憑空凸起一個龐大的透明三角,然後不斷縮小包圍,勢要將季影生生地困在裏麵不得而出。

季影冷哼,他以短匕對接著衝天而起的海浪,身形回旋騰挪如同狂風閃電。他的速度已臻化境,騰挪之間化為千萬道幻影,仿佛視野中有無數個季影在與這洪水對抗著。

巨浪拍打而來,每一次都發出憤怒的咆哮,整個望不到盡頭的海麵劇烈起伏,仿佛在水底深處有巨大的史前猛獸攪動著翻天覆地的力量,勢要將一切化為齏粉。

在這樣劇烈的交戰中,季影的頭發衣服居然沒有打濕,仿佛這一切隻是幻境,不是真正的水,但是腳下起伏的力量卻又如此真實,每一次衝過來的攻擊都震得他虎口發麻,這樣巨大的殺傷力完全不似作偽。

他那雙冰藍色的眼眸越來越亮,仿佛是西域進貢而來的上好的寶石。他右臂一揮,在空氣中劃了個半圓,接著用手指一封,一個藍色的半月已經飛速躍起,接著猛地紮入水中。

那個半月在水中急速穿行,仿佛是一把削鐵如泥的絕世神兵一般切割著深處的水,從左至右,從上至下,每一次穿行都伴隨著一種極怪極細的尖叫,仿佛是被人捏著喉嚨所發的一個爆破音,聽起來極有穿透力。

與此同時的水麵之上,季影的右手掌心也有一個一模一樣的半月,聽見那聲尖叫之後,他躲過一道巨浪,右手一震,一道冰藍色的弧從他掌心飛出,在空氣中劃過一道柔軟的弧度後也紮入了水麵。

就這樣,在水麵的上方,就形成了一個奇異的散發著藍芒的橋,那座橋起於季影的掌心,止於百丈之前的海水,看起來神奇無比,如同身處神界。

“還不認輸!”季影不動聲色地冷笑,仿佛抓到了一個什麼東西,他五指一收,就像抓住一條巨大無比的魚一樣狠狠向上一拉。

水聲嘩然,有巨物從水底被迫拉出,腳下的海浪開始趨於平靜。伴隨著不斷傾泄的水,一個巨大的黑色物體初露崢嶸,接著又是水聲嘩嘩,那個物體漸漸浮出水麵,露出了本來的麵貌。

那竟然是一大片森林,整片森林被季影手中的藍芒捆縛起來,就像是樵夫背上紮好的柴火。整片森林就這樣安安靜靜地站在水麵上,仿佛是一大片漂移的海上森林,巨大的根須在水中蕩漾,仿佛是沒有根的浮萍。

“好厲害的武功。”潔白柔嫩的花瓣中,有一雙眼睛悄無聲息地睜開了,看起來無比深邃美麗,仿佛那雙眼眸中就是一汪海洋,博大而無盡頭。

“再試試這個。”那雙眼睛輕笑,雖然依舊深邃,但卻帶著幾分調皮,好似一個惡作劇的孩子。

季影的眼神微微一變,似乎也沒想到拉上來的竟然會是這麼個東西,“逃得好快。”

眼中的藍芒更勝,這次他不再客氣,直接躍入水中,然而他並沒有直接追擊那個看不見的布局者,隻是以自己為中心,在萬丈水底急速旋轉起來。

那期雅呆呆地站在森林裏,皎潔的月光灑在她身上,仿佛照亮了一個孤單的魂魄。

“迷路的小姑娘。”有一個溫柔的聲音響起,仿佛是年幼時母親的聲音,讓人懷念追隨。她抬起頭來,四處尋覓著那個聲音,仿佛是回應她的念想般,那個聲音再度響起,這次聽起來不再溫柔慈愛,而帶著幾分飄渺空無,“跟我來。”

那期雅感覺到對方沒有惡意,順從地走了過去。

她的麵前就是白花鋪就的華美地毯,看起來就像是通往天宮的階梯。她神色恍惚的,一步一步地走向未知的深處。

季影在水底深處呈大圓旋轉,速度幾乎已近飛行,因為他飛速的旋轉,水底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

無數的水草、碎石、腐爛的淤泥在這可怖的引力中,不受控製地打著旋落進漩渦裏,然後再被那種巨大的力量絞碎,變成細碎的粉末,重新歸於淤泥之中。

奇怪的是,在這深水之中,什麼都有,貝殼、水草、螃蟹……唯獨沒有魚。

所有的一切都被翻過來,逐漸漩渦中已經變得一片混沌,仿佛是大雨衝下坡的泥水。那是無數物什被絞碎後的結果,在這一片混濁裏,隻有季影的身影無比清晰,幹淨明朗。

他那雙已經變得深藍的眼眸在水底深處散發著令人膽寒的光芒。

對峙了這麼長時間,幾乎已經磨光了他所有的耐心。他暴喝一聲,匕首仿佛有靈性一般環繞在他周圍,因為速度極快,變成一縷縷極淡的光芒,仿佛是流星劃過天際。

漩渦的範圍在不斷擴大,恐怖的吸引力將一切攪得天翻地覆,無數爛臭的淤泥從水底被掀起,甚至還有水生物的遺骸,一小塊一小塊的白骨胡亂地翻動著,因為不規則的撞擊,還發出一種清脆的敲擊聲,泠泠入耳,仿佛是宮廷樂師在麵對編鍾時,無意識地敲出一首不規則的曲調。

伴隨著一聲聲的敲擊,水底深處出現一道極細的裂縫,不知道通往何處,竟然隱隱泛出明亮的光來。

那樣的光芒,在此刻混濁的水底異常明顯,如果不是他攪動湖水,隻怕就算這些遺骨敲出單調的音節來,他也不可能注意到。

這樣逃生的幾率,實在是千萬分中之一,也是一個完美的巧合。

那期雅走到密林深處,環顧四周,沒有發現什麼異常的情況,這裏的樹木,也是一樣的潔白無瑕,仿佛在舉行葬禮一般。

“喂,你過來。”有一個聲音悄悄地說道,聲音極低,像是在耳邊低語。

她茫然地站在原地,有點不知所措,不知道該往哪裏去。

“喂,這裏這裏,在這裏啊。”見她遲遲不過來,那個小小的聲音著急了,急忙對她喊道,仿佛還在著急地指手劃腳。

可是那期雅還是不知道該往哪裏去,她甚至連樹頂都瞄過了,什麼人都沒有。仿佛那個人根本不存在一樣,該不會是山野孤魂吧,此念一出,那期雅立刻打了個寒戰。

“你是笨蛋嗎?”那個聲音這次真急了,它在看不見的地方對那期雅大叫,“笨蛋!在這裏啊,就在你後麵!”

這次她辯聽出那個神秘聲音的來源,就像它說的一樣,就在自己的身後,她轉過身去,想要看一看那個人的樣子。

然而一轉過身,那期雅便愣住了。

那期雅做夢也想不到,和她說話的居然是一隻貓。

那隻貓現在蹲坐在她麵前,一身雪白的皮毛,上麵有黑色的條紋,看上去柔軟順滑,眼睛是珍貴的琉璃色,流光溢彩,異常美麗。它整個圓圓的身體幾乎要與白色的背景成為一體了。它的四肢柔軟又結實,除了看上去比一般的貓胖一些之外,是在看不出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仿佛是為了推翻她內心的猜想一般,一見她轉身,那隻肥貓就衝她揮了揮爪子,然後不耐煩地開口,“傻了啊你,快過來。”

那期雅目瞪口呆,一瞬間她幾乎懷疑自己在做夢。沒錯,她拍了拍自己的腦袋,除了在夢裏,怎麼會有說話的貓呢?

她努力說服自己,然後朝白貓走了過去,然後低下頭和那隻貓對視。

哪知它還是不滿意,揚了揚琉璃色的眸子,極為鄙視,“喂,你至少蹲下來啊,不知道本主這樣仰著頭和你說話很費勁嗎?”

居然有這麼囂張的小家夥!

你現在還在我的夢裏呢,沒有我哪能有你!居然像山大王一樣對我發號施令!

不過那期雅還是老老實實地蹲了下來,然後如實地對那隻趾高氣昂的肥球說,“說真的,就算我蹲下來,你還是得昂著頭跟我講話。”

白毛球立刻憤怒了,它忽地躍起來,動作極度靈活,一點都沒有笨重的樣子,“你敢看不起本主!”

它大大的琉璃眼變得更大了,那期雅沒想到它會這麼生氣,趕緊解釋,“我沒那個意思。”

肥貓懷疑著看了她一眼,大概感覺她眼神誠懇,不似撒謊的樣子,才重新傲慢起來,“其實本主喚你過來,沒有別的意思,就想讓你幫本主烤點魚。”

它傲慢地昂起毛茸茸的腦袋,看起來異常可愛,讓人忍不住想要摸摸它,那期雅身隨意動,直接探出手撫上了它胖乎乎的腦袋,嗯,果然是光滑柔軟,手感很好。

哪知肥貓可不這樣認為,它認為這樣像摸寵物的動作嚴重地傷害了它高貴的身份,所以它二度惱了,身上的黑色條紋在這一片潔白中分外明顯,仿佛是上好的石墨。

“不準摸我頭!”它大聲抗議,可惜對於那期雅來說實在沒什麼殺傷力。

那期雅樂嗬嗬地笑了,幹脆直接抱起它,肥家夥在她懷中奮力反抗,胡亂彈動著四肢想要掙紮出來,好不容易把頭擠了出來,它趕緊大大地呼了一口氣,差點被憋死!

這次它可真生氣了,它一動怒,夜空中又開始飛揚那種純白的花瓣,它們一片一片地在空中飄揚,接著優雅地聚在一起,逐漸變成一隻隻雪白的蝴蝶。

那一隻隻雪蝶在夜空中飛舞,它們輕輕舞動雙翅,仿佛是正在尋找前世的花朵,然後落在那期雅的身上,就在第一隻蝴蝶落在她身上的時候,她的手臂一麻,便不能動彈,接著是無數蝴蝶的降落,一種不知道從何處傳來的麻痹感瞬間蔓延到全身。

隻不過是半盞茶的功夫,她便像點了穴道一般,僵立在原地,甚至連手臂的回攏,都保持著那個抱著肥毛球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