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中華何處是橋山(下、1)(1 / 3)

高陽氏居住的地方,背倚丘陵,麵朝平原,平原的遠處是若水河。顓頊扒河,若水向北引入馬頰河,使他們的居住地環繞在“丁”字形的水域中。古人因為生活的需要,喜歡涉水而居,但往往水也會成害。幸虧顓頊治水,變害為利,使這裏旱澇保收,成了五穀豐登的寶地。句龍在引河上建了一座浮橋,使原來西向之行不受影響,人們照常過河去耕種或放牧。

黃帝來到若水流域的時辰,正是仲春季節。這一回和過去不一樣的是,馬車多了,有十幾輛,後麵跟著武裝的甲士。進入他們眼廉的,是廣袤的田野上滾滾麥浪,有的麥子已經成熟,金黃色的穗頭迎風招展。這讓黃帝大吃一驚:“麥子?麥子可是春種秋收,我發明的五穀都是這樣。怎麼這裏的麥子是秋種春收?”

沒有人回答他,因為同來的人也是第一次看到冬麥。黃帝叫停了馬車,迎著和煦的春風,大家下車來賞麥。這時來了一群男女,每個手中都拿著金質的鐮刀,走過黃帝的馬車前,微笑著點頭,進入麥田收割。彎腰起處,一排排麥子放倒,擺成行,割麥速度之快,讓人目不暇接。

黃帝開始激動:“我這一生做的最滿意的事,不是建立邦國,四海一統,而是刀耕火種。但一直以來,都是春種夏長,秋收冬藏。想不到這裏培育了冬麥,那可是兩季種植,一歲雙收。這是誰的發現,真了不起。”

息壤說:“我們已經進入了若水,統治這一領域的是共工氏,他很會治水改土,河南河北影響很大。發明新麥的人,一定是他。”

黃帝說:“你早就跟我說過這個人,成功的解決水土問題,有利於民生。現在又發明了新麥,功莫大焉。”

大家就議論起共工,誇讚新麥的好處。

息壤說:“不過,昌意氏的封地也是這裏。好久沒消息,不知道他們怎麼樣了。”

岐佰說:“水土相融,水火難容。共工這樣強勢,能容得昌意氏居住,恐怕早被驅逐。”

隸首是軒轅家族的,聽到這話就不舒服:“昌意是個老實人,老實人吃虧,此刻不曉得被攆到哪個荒蠻之地去了。”

大鴻突然發現:“看,那亮閃閃的可都是金刀,這裏已經發明真金了。好個若水流域,一下子就出現兩大奇跡,我喊個人來問一問,這是誰呀?”

黃帝說:“不要問,人家已經告訴了你我。”

沒有人聽得懂:“告訴了什麼?”

“新麥改變了耕作時代,真金結束了無兵時代。利器自我,不在人下。”

這一說,來人都有所感觸。黃帝車駕聲威浩蕩,這些人不會認不得,割麥是假,展示金器是真。他是誰?是向黃帝展寶,還是向黃帝示威。大鴻想起赤將子的事,此刻心緒複雜:“天下無兵的時代,就要過去了!”

前麵就到了高陽。

看這裏道路暢通,村落延綿,人口密集,集市而居。人來人往,炊煙嫋嫋,雞鳴狗吠,一派繁榮昌盛的景象。正日中而市時,集上自由貿易,物種豐富,琳琅滿目,應有盡有,看得人眼花繚亂。黃帝下了馬車,走到一個房屋前,屋裏出來一個老太婆。黃帝說:“老人家,我是走路的,來討一口水喝。”

老太婆詭秘地一笑:“我曉得,你不是一個普通的走路人,你是黃帝大人!”就匍匐在地:“能夠看到您無上榮光!給您敬禮了,祝您長壽無疆。”

來人都奇怪:“你怎麼知道是黃帝?”

老婆子端了水碗來,一邊倒水,一邊侃侃而談:“黃河南北隻要有一點風吹草動,高陽邑長馬上就會知道。為什麼呢?不僅是因為他人望太高,而是因為他設置了一層一層的組織,從上到下一聲喊到底。大邑之內每一個村每一個裏,一山一水一草一木,有多少男女,生老病死,貧富訴爭,他都了如指掌。”

她沒有說出是怎麼知道來者是黃帝的,而是拐彎抹角說出顓頊的功績。一邊說,一邊還抖弄著手中的水壺,原來,這個水壺是真金的。她不將水壺是真金製造的話說出來,而是這樣說:“早就燒好了的,可保溫著呢。”

來的人顧不上看她有意擺弄的水壺,也顧不上喝水,七嘴八舌問:“誰叫高陽,是共工嗎?”“什麼叫邑,什麼叫村裏?”

“就是顓頊啊,他自號高陽氏。”

老太婆說不清楚什麼叫邑和裏這些體製,說起高陽氏就眉飛色舞。

岐佰撚著白胡子:“這麼說,昌意在這裏立住腳了。”

回頭對黃帝說:“息壤當時要把他的遷徙地更換一個地方,你不同意,說那是他們自己的事。我兩個當時還不理解,現在知道了,你要考驗他們的創業能力,是吧。”

“何止立住腳。”

說起顓頊,老太婆話就多:“自從顓頊來到若水,這裏氣象一新,他雖然年紀不大,但能力大。開荒墾原,扒河治水,發明新麥,以金代石,我們這裏可是無澇無旱,歲歲豐收。你們見過高陽氏的五官嗎,個個都是人才。”

說到兩件大事的創造者不是別人,而是自己家族的人,隸首這時便得意。頻頻點著頭:“聽到了嗎,聽到了嗎?嘿,這個顓頊,出息了不是!老婆子,看你口口聲聲說顓頊的好,那麼你一定是高陽氏的人了?”

“我不是高陽氏,是蓐收氏的。”

顓頊在他的住地迎接黃帝,他的身後站著五官。還有許多人排列著隊形,有的手拿鮮花,有的手拿麥穗。他看到的黃帝,白發比以前更多了,也蒼老了許多。隸首,岐伯,倉頡等也都白發蒼蒼。同時來的還有另外一個女人,問起方雷氏,那女人告訴說:“我叫彤魚氏,方雷氏已經病死了。”

顓頊感歎了一會,就陪同黃帝到附近村裏考察。他告訴黃帝,各個不同的姓氏,自由組成一個個村落,裏、邑、州、都:“實行您的劃疆而治,不再設立聯盟。”

蓐收補充:“顓頊沒有經過您和風後大監的同意,不敢設置州和都,以邑長身份,統領河南河北數百個裏社。按照統一區劃,十裏為一邑,他完全可以做幾十個邑的邑長了。”

顓頊解釋:“是的,邑以上名稱隻是虛設,機構設置必須和邦國保持一致。”

黃帝肯定了這一做法:“釜山盟約有一條,反對建立部落聯盟,因為沒有細則,使很多個地方實行不了。實現區域統治,打破聚族而居的界限,這是對邦國體製的完善。”

回頭對隸首他們說:“劃疆而治,是我年輕時和神農氏說過的,在這裏得到了一種創新。”

得到黃帝的肯定,顓頊和五官都很高興,又領著大家到大廳裏休息。地上鋪的是木板,平平整整,亮得耀眼。麵前有句龍做的木案,上麵擺的是香茶,一顆顆通紅的大棗在水裏翻滾。因為顓頊以一個輝煌的身份出現,給家族臉上增光,隸首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更忘形。話也多了,幾乎手舞足蹈,倉頡說他少年狂。剛坐下來,大家都在說著關於劃疆而治的事,他就搶話:“我在設計涿鹿城的時候,曾經把它稱做都城。都,就是聚集而合,包容萬象,原來顓頊也設想到了,咱們不謀而合。哈哈哈!”

還問黃帝:“我說,這些組織體製都可以使用不是。”

黃帝還沒答話,大橈來到了門口。問:“高陽邑長,我想知道,隸首他老人家來了沒有?”

隸首談興正濃,還要大談特談這裏的新麥,金,和一切創造。來人打差使他不快活,語氣不好的說:“我就是。”

大橈就進了屋:“老人家,我叫大橈,是玄冥氏的三老。久聞您的大名,今天有幸得見。”

隸首瞧不起地一笑:“你多大年紀,也叫三老?”

回頭問顓頊:“你們設置三老,怎麼不是那些德高望重的老年人,而是一些毛頭小夥子。”

顓頊還沒回答,大橈就說:“三老是不是德高望重,不是說出來的,我們這裏靠選舉。要和順,找裏正;要學好,問三老。我人不老,但我德高望重。”

隨黃帝來的,都是當時天下最優秀的人才,聽一個年輕人毫不謙虛的話,有的不屑,有的好奇。問:“你怎麼德高望重了?”

顓頊解釋:“每一個村裏,除了裏正,三老也都是選舉的一些有德有能的人。因為有些老年人,不能勝任自己的事務,村民就打破界限,選了一些優秀的年輕人。”

黃帝因為有窮事件,要求在實行分配製的氏族設置三老,當時隻是因族而異,沒有形成製度。且它的職能就是管一管氏族、家族的道德規範。《漢書?百官公卿表》說:“三老掌教化”,如此而已。而顓頊在這裏把它建立成了一個組織機構,除了管理還有領導職能,後世多模仿。漢代的鄉三老、縣三老可以向朝廷反映地方官的政績,有的三老甚至對國家重大政治事件也有所影響。開始的三老是三個人,以後成為官吏就隻是一個人。《漢書?高帝紀上》:“舉民年五十以上,有修行,能帥眾為善,置以為三老,鄉一人。”

這裏,隸首嘴裏吐著棗核,輕描淡寫地問:“那麼,這個叫大橈的年輕人,都有些什麼優秀呢?”

“他是我們大邑的雨師,比神農氏的赤鬆子更懂天象。不要說刮風下雨,就是五穀播種收獲,都是他掌握時節。”

大橈看出隸首傲慢的態度,說話了:“隸首老人家,感謝你發明曆月,讓我們知道了歲月日。曆月開創了人類記時的一個裏程碑,但它還是不夠完善。”

隸首一直以創曆為榮,對於一個年輕人的批評,顯然的不服氣。手捋著胡須,眼睛望著茶碗裏的一個棗:“你能完善它?”

似乎大橈就是那個棗,不值一提。

大橈不管他的態度,依舊站著說話:“我先講古代的一個傳說。說上古時代,東海扶桑國首領帝俊的女人羲和,生了十個日,每天放它們到天上去。這十個日出來害民,曬死了人和五穀,被羿射死了九個,隻剩下現在這一個。也有傳說,這十個日不是每天一起上天,而是一天一個日,大家輪流出來。其實,從古到今,天上從來就沒有十個日,隻有一個日。人們知道五行八卦,計數單位習慣上屈指可數,以十為一個基數。說天上有十個日,是旱荒時代對日的恐怖,誇大形容數量之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