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6章 邂逅濃霧(1 / 2)

關於霧,[唐]董思恭在《詠霧》中寫道:“天寒氣不歇,景晦色方深”。閩南少霧,因而感知它的存在,並未領教它的厲害。在濟南邂逅濃霧,真是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初冬的濟南,夜幕低垂,濃霧漫起,十米之內看不清你我,世界混沌一片。

濟南機場,人潮如織,人聲鼎沸,機場廣播員的聲音在大廳回蕩,“因大霧,飛機誤點、停航,請旅客們自行安排行程。”天寒地凍,回不了家,焦慮與驚悸在長途電話中頻頻發難,回家的願望猶如一條橡皮筋,在原有的範圍內被拉到極限,然後崩潰,恰似空中的霧濃縮擠壓成沾上雪水的海綿,塞在我的胸口,悶悶的,我總算領教霧的魔力,被無形的霧猛地撞了一下腰。

在遭遇大霧時處理該處理的事情,正如人生遇到濃霧彌漫的時候,一時很難理清紛亂的思緒,也得尋求突圍一般。

在機場等待退票,歸心的箭已經射出,“嗖”的一聲在空中越過萬水千山,就要回家的願望穿透濃霧,穿透所有障礙。拖著大包小包的行李,急急忙忙擠上機場提供的免費包車往火車站奔去。上車,汽車緩緩而行,濃濃的霧裹著昏黃的路燈,幽暗的光有點像幽靈,發出淺淺的狡黠的笑,對麵的車燈同樣蒙著厚厚的黑布,暗暗的,兩輛車彼此閃身,就像在獨木橋上互換位置,然後各自往自己的方向行走。

在街道三岔路口處,一個人弓著背在行走,估計那時能見度不到兩米,司機急刹車……車子離那人大約一米的地方停住,車裏的人猛地往前傾,我則磕破了嘴唇滲出血,好在一場大禍在濃霧中幸免。可是,又過了幾分鍾,車子又停下,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欲速則不達,前麵交通管製,出事了。透過車窗,隻見路上躺著一個人,摩托車倒在一邊,交警正在勘驗現場……我急著趕到火車站買票,這魔鬼一般的霧,用無形的巨掌製造了多少的麻煩?

霧,依然像夜的黑籠罩著美麗的濟南古城,此時,一切寫滿了詭秘。我想,此時此刻這世界變得多麼“平等”,反正都看不真切,除了趕路做必須做的事情,其餘的都在彌蒙的霧中沉睡,清澈的大明湖失卻煙籠寒水月籠沙的朦朧美,變得有些壓抑和幽暗失色;趵突泉的汩汩清泉冒著熱氣與霧氣相遇,在空中握手言歡,也沒什麼特別;五虎泉上嘩嘩的泉水依然唱著自己的歌謠;泉城廣場上浪漫的燈光或多或少抵擋了這塊神奇的土地上時常親臨的濃霧,給人帶來一盞心靈的燭光。這場霧,使得世界變得相容而彼此互相關照,小心翼翼,人們在濃濃的霧中變得理性而智慧。至於我,遠離家鄉,平常的惰性思維被激活了,開了心竅,有了奇思妙想,遇到什麼事兒,辦法總會有的!

我站在火車站門口看管行李,陸續有人往車站裏擠,氣溫驟降,排隊買票。隊伍是長龍,首尾不相見,有點饑寒交迫腰酸腿軟了。這時,我覺得自己的眼睛有些潮濕,又怕別人看見笑話,努力忍著,尋找自我救贖的理由:這點麻煩算什麼……同行的終於買到票,是站票,三天的車程竟然買到站票?同行的經曆豐富,身經“百戰”,善言辭,料定我的心思,就說,某年春節回家,曾經在某火車站呆了六天,隻為買到一張回家的“車票”,天上下著雪,困了,裹上棉襖,在車站雪地上披上塑料薄膜就躺下了,車站門前的空場地白花花躺著人,我有些不敢相信,覺得那是他“勸慰”我的天方夜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