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齊向門外望去,兩名灰袍男子低首俯身向走來的女子道:“恭迎神裔雪顏姑娘——”
我乍然一驚,但見那走進來的女子眉心赫然一朵鮮紅的火焰印記,襯著白皙的麵容,顯得既冷豔又嫵媚。
我的心跳一霎時亂了節拍,直到我發現那印記原來是用不知什麼東西點上去時,我方才恢複了鎮定,淡笑道:“如果你真的是神之裔雪顏姑娘,那自然可以代表神君。”
那女子高傲地道:“是與不是,難道你還不認得我這眉間印記麼?”
我道:“姑娘黛筆畫眉,脂粉敷麵,焉知這眉間印記不是描上去的呢?”
那女子大怒,揚手一支黑色的短刃射向我胸口,道:“找死——”
我伸出兩指,輕輕將那黑色短刃夾住淡掃一眼,已知刃上浸有見血索命的巨毒。
我譏誚地道:“據說,神之裔以慈悲渡世,難道竟會因一言不合而取人性命麼?”
那女子道:“我自然以慈悲度世,但唯一不可饒恕者,便是侮辱我師父之人。而你剛好犯了這一條,納命來——”
女子話音未落,揮手又是一連數支黑刃射來。其速快愈閃電,銳不可擋。
我將指間短刃輕輕一拋,瞬息間擊落了女子先後射來的一連串黑刃。
女子不由白了臉色,兩名灰袍男子也白了臉色。俄頃,女子忽然一聲呼哨,躍身跳出殿外。
不一會兒,殿外竟密密麻麻聚集起大片人群,有穿著灰袍的所謂神侍,但更多的是普通百姓。
百姓與灰袍神侍之間,竟然還站著此地的郡守。
“何方妖孽?竟然闖入神君殿鬧事?”郡守厲聲喝道:“來人,速速將她拿下!”
郡守的兩名隨從朝我走來。
那兩名隨從皆是普通人,他們隻是奉命行事而已。我不欲傷害他們,便閃身出了神君殿,輕輕一躍跳上房簷,對郡守道:“裝神弄鬼的假神裔,坑蒙拐騙的假神侍,你不調查清楚,卻不分青紅皂白反來治我之罪,是何道理?”
“妖女,休要滿口湖言!”
“竟敢汙辱神裔,豈有此理……”
“神裔,殺了她!殺了這個妖女——”
“殺了她——”
“……”
郡守尚未開口,百姓間已炸了鍋似的爆發出一陣陣怒斥聲。愚昧、殘忍、不可理喻。
眉間灼熱頓消,生生掠過一絲涼意。此處,既無法感受到信仰的力量,亦無法接收到師父來自神息之地的氣息——我終於明白了信仰之力衰減的原因。
眉間的神之印記不會比那假神裔畫上去的更清晰,我此刻無法證明自己神之裔的身份。
當信仰被利用,當虔誠被愚弄,當神的榮耀與尊嚴被用來作為與凡人欲望交易的工具,即使諸神在世,想也無能為力。
群情激憤中,數十個灰袍人組成一個奇怪的陣法,跳上房簷將我團團圍在中間。
雖然隻有數十人,但是在他們不遠處,卻另有上百個灰袍人以意念收集百姓的力量,並將之源源不斷地傳遞於圍攻我的數十人。
數十人向我發起了進攻,原本不堪一擊的力量,因百姓之力的加入,使我不得不有了顧忌。
戰陣外的上百人已完全控製了所有在場百姓的心識,倘若我傷害了圍攻我的數十人,為之提供力量源泉的上千百姓必然也要身受重傷,甚至力盡而亡。
無數道淩厲的光向我射來,我無法喚醒百姓,隻能自己先行遁逃。
揮袖間離開了降神宮,站在高高的雲頭上,猶聽得神君殿前傳來眾百姓一片勝利的歡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