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之間一片昏暗,天空中烏雲密布,低沉的雲層裂開一條狹縫,刺眼的白光透了出來,射向蒼穹之間僅存的一道風景。
皚皚白雪之中,兩個人影一前一後,一跪一站。
三哥!你為什麼要跪在這裏?
“我求皇上放你出宮……”
三哥,我已經出來了,就站在你的身後!
“如果出了宮,你願不願意陪著我……”
“同是天涯淪落人,勉為其難湊在一起吧!”
三哥,我就在你身後!你回頭看看我呀!
“若是現在就醉了,一會可就別怪我對你……胡作非為了!”
“別讓我在成婚之前……就對你徹底投降!”
眼前明明就是三哥的身影,肩膀上披著皎潔的柔光,健碩挺拔。背對自己跪著,舉目看向前方……
三哥,你回頭看看我呀!
他卻依舊隻是定定跪著,留下一個孤寂的背影……熟悉的聲音襲襲傳來,近在咫尺,卻又好像遠在天涯……“可憐你這個靖國皇後要跟著我亡命天涯了……”
“這一次,不許睡這麼久了,我會一直等著你……”
三哥,求求你,回頭看看我吧!我沒走!我一直都在這裏!
心裏升起一股莫名的恐慌,整個人不由分說地撲上前去,抓住衣袖就想拽他回來。
近身上去的一瞬間,這才發現,他跪的,是前方另一個身影!
那道冰冷的目光,能讓烈火瞬間熄滅!那副絕刹的神情,仍讓人骨冷屍寒!
嶽黎!他是嶽黎!三哥跪的人,是歐陽嶽黎!
三哥,不要跪他!快站起來!
用盡全力要拉他起身,可是他卻像是被人定住了一樣,狠狠釘在地上,怎麼也拽不起來,口中依舊隻是囔喃喃低語:“我會一直等著你……”
三哥,求求你,不要跪他,快點起來!
手下繼續用力,卻隻是於事無補。衣袖的主人像是千斤沉鉛似的,一動不動。直到被人往上拉的力氣逐漸消去,這才好像突然有了氣息,緩緩地轉過頭來。
刺眼的紅色,蓋滿了眼前這張儒雅的臉,鮮血淋淋。眼角,鼻翼,嘴邊,源源不斷地流出新的血液,慘不忍睹!
“三哥!”
躺在床榻上的人影,睡夢之中一聲尖叫,突然坐了起來。單薄的嬋衣已經被汗完全浸透,嬌弱的身體也是氣喘籲籲,驚慌失措。如雙用手死死地按住胸口,也無法阻止一波一波傳來的劇烈心跳,痛得讓人近乎窒息。
門口突然響起幾聲清脆的敲門聲。“誰?”如雙驚恐之中回神過來,警惕地問道。
先是一陣沉默,像是做了很大的努力,這才傳出一個好聽的聲音,磁性中似乎有些猶豫:“是我……”
一眼瞅見床邊掛著的外衣,如雙急急忙忙套在身上,仔細地撫平褶皺,不許自己失了儀態,這才穩然發話:“進來!”
來人推門進屋,如雙終於找到機會好好打量一下自己的這位“故交”。幾年時間不見,他已經告別了以前那份年少的稚氣,正值青春年華,比以前更加的英姿颯爽,和影熙的書卷氣全然不同。見他手上捧著一摞疊得整整齊齊的絲綢錦衣,上麵還放了幾件金銀首飾,如雙趁他還未走近自己的時候,冷冰冰地發言:“有什麼事情?”
一聽這話,任刑正要邁出的腳步突然一頓,收了回來,整個人矗在原地,頓時覺得有點不知所措。眼前這個正用淩厲的目光審視自己的女子,雖然容貌上還留有幾分似曾相識,但這種威儀的神態,卻好像已經變了一個人。
“……”精致的唇線微微抽動,任刑想說點什麼,卻發現不知如何啟齒。該怎麼稱呼她呢,蘇宛兒還是南宮如雙,汶國王妃還是靖國皇後?
“來給你送幾件衣服……”情急之下隻好直抒來意,而對於那些不能確定的,幹脆就虛掩略去。但其實有一件事情已經可以肯定,她再也不是那個羞怯地倚在自己胸前,戰戰兢兢包紮傷口的小宮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