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的黑夜,漸漸地星稀霧散,天邊隱隱有了一道曙光。一騎駿馬從怡紅院的後門掩人耳目地離去,趁夜潛行,一路飛奔。
昨天夜裏自己本該守在皇上寢宮,但卻偷偷溜了出來,還冒著風險跑回了怡紅院,隻為了能守在她的身邊。可惜昨天晚上的一幕又一次的提醒自己,她已經變了,變得讓人不認識了,徹徹底底。
那些讓自己念念不忘的過望,那些讓自己魂牽夢縈的曾經,似乎早就被她忘得一幹二淨,難道一切都隻不過是自己的自作多情?尤其是現在身處這種環境之下,這份堅持的確太過奢侈、太過辛苦,天知道自己還能撐下去多久……
一道延綿數裏的華麗宮牆在暗色之中漸漸出現,任刑跳下馬鞍,牽馬走近一扇鎦金宮門,舉手輕輕叩響。大門打開一道縫隙,裏麵的人探頭一看,立即跪身在地,畢恭畢敬地喊道:“任大人!”
任刑示意守門的侍衛們不要聲張,把手上的韁繩隨手扔給旁人,動手脫下身上的黑色外衣,露出裏麵色澤鮮亮的深藍色勁裝。
夜裏的迷霧消失散盡,半邊天空已經微亮。朝霞的餘輝溫柔地灑向天地之間這座雕欄玉砌的皇宮,尤其偏愛那個行色匆匆的俊朗身影,無盡的光華照在他年輕的臉上,越發顯得英氣逼人。奔走之中的他偶爾抬頭望向天邊,眼裏似乎心事重重。
現在應該已經過了卯時,再過一會皇上就該上朝了,千萬不能被他發現了自己的行蹤。任刑心裏越發焦急,腳下更加快了步伐。
一進皇上的寢宮,從門外一直排到門裏的宮侍們像是散開出去的水波一樣連綿跪地下去。任刑急著趕路,甚至沒空準許他們起身。穿過一道一道把守,終於來到一間最為華麗的宮殿外麵。
“皇上起來了嗎?”任刑壓低聲音,向著門口的太監詢問。
“回稟大人,皇上還沒起床……”小太監還沒說完,跪在地上抬頭一看,眼前沒了人影,任刑已經向裏麵走去。
陰暗的空氣之中,盡是曖昧的味道。任刑就算閉著眼睛,也能找到自己該守著的位置,內外兩殿的那道界限。腳下突然好像踩到了什麼,彎腰拾起,拿近眼前一看,竟是一件女子的錦緞外衣,上麵還有一道道的撕痕。
皇上倒是越來越不羈了,放著自己新娶的正宮皇後不理,反倒在自己的寢宮裏夜夜笙歌!任刑心裏一聲冷笑。這衣服不用看也知道是誰的,後宮法製哪有準許嬪妃留宿皇上寢宮的先例?不過這人既不是嬪,也不是妃,什麼身份都沒有,反倒可以自由出入,把皇上迷得神魂顛倒。
“怪不得到處都找不到呢……”暗色之中傳來一個嬌媚的聲音:“原來是在大人手裏……”一陣銷魂的脂粉流香,隨即撲來。
“宛兒……”眼前突然出現的女子居然隻穿了一層單薄的嬋衣,腰間玲瓏的曲線若隱若現,任刑一時間有些失神,急急忙忙地低下頭去,移開了自己的視線,言語中很是尷尬:“見過宛兒姑娘……”
真不知該怎麼稱呼眼前這人,因為根本不曉得她叫做什麼,也不知道皇上是從哪裏找來這麼一個人,搖身一變居然成了“蘇宛兒”。
“大人是很喜歡這件衣服嗎?”蘇宛兒既不行禮,也不避退,隻是盯著被任刑無意拿在手裏的錦衣,臉上滿是狐媚的笑,聲音越發地綿柔入骨:“那您來幫宛兒穿上,好不好?”
話音未落,任刑恍然之間發現來人趁自己發呆的時候,身體居然已經倚了上來,白皙的肌膚似有似無地磨蹭著自己的胸膛,頸彎的春光呼之欲出。
“請姑娘自重……”任刑緊緊地閉住眼睛,絲毫不敢逾越,用手把她向外推,卻又不敢過於用力,怕傷了這個柔若無骨的身體。可是心裏卻是越發糾結,掙紮得十分痛苦。皇上之所以給她賜名為“蘇宛兒”,因為她和當年的如雙長得七分相像,一樣的俏麗可人,一樣的清秀脫俗。可惜這副模樣的如雙早就不見了,自從出宮以後,皇上再沒見過她,自然不曉得她在汶國王府上變得多麼楚楚動人,更不知道她現在變得多麼的傾國傾城。
“大人放心,皇上絕不會發現……”見任刑眼簾緊閉,宛兒更加肆無忌憚,緊緊地貼在他的胸膛,還調皮地墊起腳尖,靠近他的英俊臉龐,吐氣如蘭:“其實宛兒早就對您……”
“一見傾心……”
盡管閉著眼睛,任刑也可以感覺到一股股溫熱的氣息撫上自己的臉龐,尤其這句“一見傾心”,竟然瞬間就擊破了自己的所有防線,暢通無阻地就打進自己心裏。原來自己在心底是那麼地希望這一刻真的存在,眼前的人真的就是當年的如雙,而這句告白也出自她的真心。
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那麼什麼忠貞報國、什麼千秋大業,不過都隻是一些自己欺騙自己的蠢話罷了。為了她的一分真心,自己可以把一切統統拋下,絕不會再把她送給歐陽無邪,更不會讓她落入歐陽嶽黎的賊手。帶她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不許任何人再傷害她。
“宛兒,原諒我……”任刑最後的理智幾乎就要崩潰,手裏把她向外推的力量逐漸消弱,微微埋頭在她的鬢間,竟然一時忘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