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青陽出殯的日子定在了正月二十六。春日裏的積雪才剛消融,梨姣苑便又覆上了一層層白色的紗布,仿若大雪過境,一片雪白。
一身藏青色的旗袍,頭發簡單地盤起,一朵素淨的白色小花別在髻上,舒墨音麵無表情但卻可以瞧見她眼底的滄桑與哀傷。她安靜地坐在梨姣苑的大廳,死死地盯著那口暗色的棺材,臉上粉黛全無,眼眶微紅。
漣漪披麻戴孝,跪伏在棺材前痛哭流涕,舒墨音鄙夷地看著她,真不知道,她的哀傷是裝出來的,還是真的哀傷,若不是她興風作浪,青陽怎麼可能慘死?
“起—棺!”徐福扯著嗓子,站在梨姣苑廊下大叫。
“慢著。”舒墨音猛然站了起來,擋住抬棺材的幾個壯漢,眾人不解,麵麵相覷,又將視線投向了她。
她徐步走著,行至漣漪麵前,冷冷地瞅了她一眼,吩咐眾人:“你們退下,我有事,與少奶奶說說。”
眾人自是不敢忤逆的,低頭退了下去。
自從徐青陽過身之後,徐雲郎雖說沒有撤銷對舒墨音的懷疑,但卻仍舊把青陽的喪事交給了她去發落。興許,對於徐雲郎來說,徐青陽既然能以自身性命去擔保舒墨音的清白,可見感情之森,令人汗顏。但如今徐青陽過世,他就算對她有再多的怨恨也得暫且放下,畢竟此時此刻,徐家需要一個人去發落這些事。
“如今,你滿意了?”舒墨音居高臨下地看著漣漪,聲音極其冰冷。
漣漪慢慢抬頭,淚眼婆娑。
“哭能把他哭回來嗎?”舒墨音慢慢蹲下來,直視著她。眼前的這張臉曾讓她無比熟悉親切,可如今,卻是令自己如此厭惡。漣漪,很顯然,我們都回不去了。
漣漪失笑,流著眼淚狂笑起來:“不是我害死他的,是你,是你的情意殺了他。”
“我已經沒跟你爭什麼了,為何,為何你還這樣執迷不悟?”冰冷的淚水,順著她的臉頰滑落,然後她輕輕拭去,美麗高貴的臉上又恢複了一如既往的寒冷:“人都是這樣欲求不滿的,得了一樣還想再得一樣。漣漪,你這算是一步錯,步步錯了。”
“哈哈哈哈。”漣漪仰頭失笑:“舒墨音,我知道你根本就沒安好心,你將我嫁給徐青陽,無非是可憐我。如今徐青陽死了,你的念想沒有了,我的念想也沒有了,咱們都沒有了,哈哈哈,什麼都沒有了。”
“我還有錦書,還有他留給我的孩子。”舒墨音慢慢起身,冷笑一聲,繼續道:“真正什麼都失去的,是你。”
“不,不,不——”漣漪捂著耳朵,歇斯底裏地吼著。
舒墨音一把將她拎了起來,雙手抓住她的手腕,逼迫她聽自己說:“你才是真正的輸家,漣漪,你從一開始便沒有得到徐青陽的愛,如今你造成了他的死亡,你已經一無所有了,你已經一無所有了,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