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3章(1 / 2)

江無妍不由有些憂慮地看向段逸風,不料卻看到一張異常沉靜的臉,微微一愣。

段逸風的側臉本是落在一片遮下的影裏並不真切,這時似乎留意到她的注視,也低頭看她。隻是這時的臉色依舊留有方才出神那一瞬的餘痕,透著點疏離,確實平靜地反倒更添了一點漠然。

江無妍本來還想探究點什麼,就已經被外麵的對話引去了注意。

風微微吹籠,落過的是朱顏的聲音:“祭品,你準備什麼時候給我準備呢?”她的唇角落了幾點紅,襯上那一身的紅衣,紅地愈發嬌豔魅惑。

但沉色並沒有回答他,反而是落了一道意味深長的視線在假山之上,唇角似有似無地一揚:“似乎……還有其他人對我們的談話內容感興趣呢。”

居然是被發現了?江無妍身體一僵下正準備往外走,有一隻手按上了她的肩膀,硬是止住了她的動作。沒有絲毫言語,段逸風隻默不作聲地將她按在原地,然後自己輕描淡寫地一轉身,一襲青衣落過假山之角,落入了燈火闌珊下的視野之內。

朱顏的麵上似乎微帶了幾分異樣的情緒,不似平日裏的寵辱不驚。

沉色看到段逸風,反是笑:“我道是誰有這樣好的雅興,原來是少穀主。”看他的神色,怎樣也料想不到剛才那些駭人聽聞的事是出自他口中。

段逸風默然未答,沉色意味深長地看他一眼,然後瞥向朱顏:“你不是問何時能擺上祭品的事嗎?這事……恐怕還要經過少穀主的同意才是。”

意有所指,因為話尾的時候分明語調稍稍向上一揚,感覺有一種輕微的預謀。

朱顏看了眼段逸風,狹長濃密的眼睫也略略垂下,掩唇一笑:“也對。”

她徐徐地走近,在他咫尺的地方站好,然後緩緩抬起了頭,凝著他。這一瞬,似乎她的肌膚已經是過分的白,白地幾近透明,同是美地窒息,但總覺少幾分生氣。

有點,沒有人的溫度。她的周圍有些涼。

段逸風的視線落在她的身上,那是一張曾經在無數夜晚魂消夢繞的臉,是自己一度希望能再次出現在自己身邊的臉。彼時因為自己少穀主的身份而有意疏離,有意退卻,不想卻傷她至深。直到她死,他才後悔至極,生不如死。之後方知自己用錯誤的方法做了自己認為正確的事,唯一的願望卻是希望她能再次複活。

曾經,他隨口這樣一提,作為他回穀的條件。

他要她活。

但是,為什麼這個時候她再次出現在他麵前的時候,反而忽然有了一種格外陌生的感覺?依舊是那張臉,依舊是那個人,分明一顰一笑,舉手投足都沒有改變過半分,但總覺得少了幾分讓心霍然揪緊的感覺。

她是朱顏嗎?或者,朱顏根本早就已經不再了,一切隻是他心心念念的假相而已?也許她本身過地很安寧,他並不該讓祥雲穀用這種方式再去打擾她。眼前的這個女子,始終隻是一個殼,一個他對以前美好的點滴殘存的一點夢境罷了。

微微出神,深邃如琉璃的眸裏忽然透上了幾分落寞。

可能,他的選擇又錯了一次。

可能,她在泉下始終安寧,是他又再次一廂情願地去打擾了她……

最終的最終,再多思緒圍繞雜腦裏隻凝作了積鬱在胸口的那一抹沉沉的氣,壓在那裏,收不回,也吐不出,分外難受。

“逸風……”朱顏的話語飄落在耳邊,有些虛無縹緲,有些迷離。她在他的跟前駐足,抬頭間,吐息就輕輕地落上了他的頸,唇角輕輕抿了抹笑,說:“你說,讓我真正地徹底‘複活’,可好?”

一句話裏,過多的內意。

顯然,方才他們的話語已被段逸風聽去,她也就不認為該作多少的隱瞞了。

她需要維持“生機”,就必須——噬血。

取很多人的性命,隻為了續自己的命。南疆有種巫術,稱為“血祭”。本來這種以命換命的道術早已被下了禁令,在外界早已失傳,然而祥雲穀中,卻依舊有人精通。

這個人便是沉色。

這時他卻是站在一邊,似笑非笑地端詳著麵前的一切。鬥篷沉沉地蓋在他身上,讓原本詭異的氛圍愈發地沉悶了幾分。

段逸風微微地蹙了蹙眉,眉心微微地擰起,一字一字地落在周圍,吐句間依舊沒有多少過多的情緒:“需要怎麼做?”

朱顏輕輕一笑:“我隻需要一件‘祭品’。”

“什麼祭品?”

紅唇含丹,吐字間卻是殘忍而無情至極:“我需要……一個人。”抬眼見但逸風眼中微微一閃而過的光,朱顏深邃的眼裏愈發地釀出一團濃黑,盤旋間占據了她所有的眸色:“你認識的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