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死吧!”王慎咯咯笑著,身下,拔離的眼神已經變得慌亂和驚恐。
他也知道害怕啊,狗日的女真韃子!
王慎頭一低,一個頭錘撞了下去,瞬間,拔離的鼻梁就斷了。
接著是第二撞,第三撞,第四撞……
轉眼,和自己糾纏在一起的那具強悍的到極處的身軀漸漸地軟了下去。
而王慎的眉頭出也出現了一條長長的傷口,血流下來,糊住了雙眼。
他一用力甩開拔離,腰上橫刀脫鞘而出,在敵人的脖子上一抹。
就在他和拔離糾纏著在地上徑直朝馬蹄下滾去的時候,戰場上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
在瘋狂亂跑亂轉的戰馬中,王慎站了起來,手中鋒利的橫刀亂掃,一口氣斬下幾根馬腿。
他大聲狂笑著:“狗日的,賊老,你要老子死,老子偏死不了,老子要活出個樣子給你看!”
一日一夜的激烈搏鬥,王慎的身體和精神已經徹底崩潰了。
結束吧,一切都結束吧!
……
血還在不住流下,用手怎麼也抹不幹淨,眼前的一切仿佛都籠罩在粘稠的紅色中。
就聽到,所有的女真人都在高聲驚呼:“拔離,拔離!”
就看到,所有的泗州軍已經和女真騎兵徹底裹脅在一起,一柄柄長槍刺中人體,把敵人串成肉串,一把把大斧揮出,將人的頸椎砍斷,一柄柄大錘砸下,砸中人頭,砸得腦漿迸射……
箭雨胡亂地在人群中穿梭,到處都是尖銳的叫聲。
……
王慎已經沒有力氣了,就那麼坐在地上,坐在已經徹底變成紅色的大地上,口中鼻中全是**辣的液體湧出。
他也沒辦法在推開身邊的完顏拔離的屍體。
就這樣,背靠背坐著,望著眼前無邊的風雪。
……
仿佛過了很長時間,又似乎隻是一瞬。
一切都安靜下來。
好象已經沒有人在站著了,昏黃的空下,遍地都是橫七豎八的人體。破碎的鎧甲、被染紅的旗幟、折斷的刀槍,散落在戰場各處無主的戰馬低低悲鳴。
雪越來越大,轉瞬,這人肉戰場很快就被白色的冷霧覆蓋了。
……
驍騎百戰死,駑馬徘徊鳴。
……
朝行出攻,暮不夜歸。
……
我的士兵,我的軍隊。
我的勇士們啊!
魂兮安在!
熱淚縱橫而下,衝刷著麵上已經結成黑色瘕殼的人血。
突然,一聲呻吟,從遠處有兩人相扶著一瘸一拐走過來。
來的人正是杜束和6燦。
6燦的鎧甲已經脫了,身上裹著厚實的紗布,他腳上中了一箭,每走一步,已經被血沁透的靴子就出輕微的“噗嗤”聲。
杜束身上的鎧甲已經被砍得稀爛,他竟奇跡般地沒有受半點傷。
“你們還活著啊……如何了?”王慎吃力地蠕動著嘴唇。
杜束興奮得滿麵通紅,這個文官竟然沒有被連血肉嚇癱,神情亢奮到了極處:“贏了,贏了,女真韃子已經潰了。斬斬斬三百餘級。直娘賊,道思,所謂的陷陣勇士,就是你這樣的虎賁啊,佩服,佩服!”
“女真就這麼退了?”王慎喃喃問。
“不然還能怎麼樣?”杜束咯咯笑著:“道思,知道你殺得這個老韃子是誰嗎,完顏拔離,管勾太原府路兵馬事,完顏銀術可的弟弟,大人物啊!這可是俺們大宋和女真作戰以來,所殺的金人中職位最高者,這個功勞大了。他一死,女真人氣喪,就逃了。”
因為實在太激動,他有點語無倫次。
王慎又問:“我軍傷亡如何?”
聽到他問,6燦這個冷麵人已是滿麵淚光,須臾,突一咬牙:“為了我大宋朝,為了幾十萬建康軍民,我軍就算有再大的犧牲,也是值得的。”
看到他的模樣,王慎自然知道自己損失慘重,心頭一驚,吐了一口血,沙啞著嗓子:“嶽雲和穀烈呢?”
“他們在那邊。”6燦朝遠處指了指。
那邊,活著的士兵相互擁著出響亮的鼾聲。而嶽雲和穀烈正解開士卒背在背上的被子,逐一蓋在已經昏睡過去的士卒身上。
解衣衣之,推食食之,殘酷到了極點的戰鬥讓二人飛成長。
雪還在落,風中,大片雪花飛舞,撲到臉上。
“好冷!”王慎:“也給我蓋上,累了,累了,我想睡覺。”
話音剛落,他就一頭倒了下去。
臉貼著地麵,感覺那黑色的土地竟然是熱的。
無邊的黑暗籠罩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