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他,其他人都是笑。
沒錯,這個鄭森就是建康保衛戰開始的那一替杜束帶信回軍營的那個鄭副指揮使。
王慎帶著人馬鎮守黃州之後,一幹在軍隊掛名吃餉的衛州官吏也攜家帶口跟過來。
王防禦使也沒虧待他們,按照各人的能力並參考以前的職司,都安排到地方上做民政官。有杜束那班人馬在,王慎很輕易地建立起一套政府機構。若是沒有這群人,一切都從頭開始,鬼知道會把蘄、黃兩州搞成什麼樣子。他也暗暗慶幸自己想到前頭了,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
聽到那個隨從的話,鄭森也是一笑,乍罵道:“看來你跟了我就想著享福啊,衛州的那些知州、知縣們以前倒是享福,結果如何。女真人一到,身死名滅。王道思待我等恩厚,自然有實心用力報之。防禦使這人我是看明白了,雖然是個百戰百勝的虎賁之士,可談吐風雅,待人寬厚。一旦蘄、黃政務理順,定然不會虧待咱們。咱們做事啊,在向人要待遇之前,先得問問自己替王將軍做過什麼?若再如從前一般光吃餉不做事,羞也不羞?”
“縣尊真是道德之士,我等佩服。”眾人都笑道:“吃點苦又算甚,依俺們看來,王道思其誌不,又得杜相公青眼,將來的前程自然不了。不好過得兩年,立下功勞,就要開牙建府。到時候,縣尊不得要往上升一升,做個知府也未嚐不可。”
鄭森和這個時代的官員一樣,好聽點是有抱負,難聽點就是有點的野心。當下就撫須笑道:“某以前在司戶任上幹了十年,這地方上的事情須瞞不得我。若將來王將軍有用得著我的地方,自然出力。還有兩個莊子要走,你們也不好叫苦。反正那地方距離縣城也近,去那邊催了錢糧,用過飯,黑前就能回城。”
“是極,是極,咱們提起精神來。”眾人連連點頭。
原來,這麻城乃是山區縣,境內七成以上的土地都是山地,剩餘三成才是平野。不覺中,眾人已經走出上去,距離縣城也沒幾步路了。
正在這個時候,突然有一個隨從指著縣城方向驚叫:“縣尊,不好了,縣城有事!”
聽到他的叫喊聲,大家同時轉頭看去。隻見,大風已經吹散了眼前的灰塵,在遠方的地平線上,的麻城縣已經燃起了衝大紅,黑色的濃煙筆直而起,將與地連在一起。
“流寇……縣城遇襲!”一刹間,鄭森渾身上下冷汗如漿而出。
他剛解手麻城縣衙沒幾日,城中除了臨時招募的十來個衙役公人,尚無一兵一卒駐防。而且,縣城的城牆因為年久失修,已經坍塌大半。若是有流寇來攻,也不需要多少,隻百餘綹子就能拿下。
最要命的是,城中還放在剛征收上來的一萬多斤黃穀,想來定是這些財物將流寇引來了。
丟城失地,丟失大量軍需,我又該如何向王道思交代,陳達會放過我嗎?頓時,鄭森連死的心都有了。
他呆呆地站在那裏,一動不動地看著遠方正燒成一片的縣城,正沒個奈何。
突然,前方有無數黑點一線平推而來,在日頭下,兵器的閃光連成一片,算起來,起碼有三百人之巨。如同一張大網,鋪蓋地罩來。
“這是什麼……”
是賊軍,肯定是的。
近了,近了,已經能夠聽到他們的叫喊:“休要走了鄭森,休要走了鄭森!”
“賊人,賊人,啊,縣尊,快走,快走!”眾公人齊齊抽出兵器,簇擁著鄭森。
“我不走,我不走!”鄭森沙啞著喉嚨大叫。
“快快快,再不走來不及了。縣尊,你得快去防禦使司報告啊!”
鄭森苦笑:“走不了啦,這地方地勢太開闊,一抬頭就能看出去十來裏地。咱們在前頭走,賊人在後麵趕。這麼走下去,遲早會被他們追上的。”
話間,敵人又近了一些,已經能夠看到他們光禿禿的頭皮和結在腦後的辮。
鄭森心中疑惑:女真,女真人不是過江去洪州了嗎,怎麼還呆在這山裏麵?
……
建炎四年二月十七日,麻城陷落。知縣鄭森帶著縣衙門一幹人等南撤,在路上步行三個時辰之後,終於被孔彥舟的前軍追上。同行十六人皆戰死沙場,無一幸免。
與此同時,孔彥舟的辮子軍在同時對黃州各縣動進攻。
到二十六日,孔彥舟已拿下羅田、蘄水、廣濟、蘄春四縣,整個蘄州淪陷,就連黃州的麻城縣也落到他手中。
到二十七日的時候,黃州防禦使司行轅所在的黃岡城裏才弄明白這莫名其妙鑽出來的敵人究竟是何來路。
本來,黃州和蘄州之間有一條巴河分割,現在孔彥舟突然渡河進入麻城,居高臨下,形勢對於泗州軍來突然變得惡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