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風很大,烏雲密布不見天日,院子裏的楓樹卻是都紅透了。
楚絮身邊站著一個高大的男子,正是經常與他說話的那位。他要走了,修長的身影站在籬笆前,溫柔如水的眸望著我。
我蹲坐在紅楓上,望著他。
一朝別離,平常總是喜歡對著我說話的楚絮也沉默了。
颯颯的風聲吹得紅葉紛飛狂舞,一林的紅隔在我與他之間。
“若雪,我該走了。”他終是淺淺的開口,語氣裏含有絲絲無奈和期待。
我知道,總有一天你會走……
但我不能走,我答應了那位老婆婆。
靜靜的坐著,我對於他的告別沒有任何反應,仍然用幹淨的眸與他對望。我想要把他深深的刻進我的腦海,所以,到現在也無法忘懷,哪怕他最後拋棄了我。
“哎。”我聽到他輕歎,最後轉身,落寞的背影漸行漸遠。
一時間電閃雷鳴,轟隆隆如滾石般的聲音響徹我的耳邊,我的心一直沉,落進深淵。
“嘩啦”一道白光將烏黑的天撕開一跳縫,淅淅瀝瀝的大雨無情的淋在我的身上。
雨打葉子滴滴答答,地上的水窪映照出雪白的我。
一如初見那日,瓢潑大雨讓他與我邂逅,現在,我奮不顧身的在樹叢中跳躍,隨他遠行。
巨大的雨聲掩蓋了一切,我拖著越發厚重的皮毛快速掠過枝椏,幹淨平淡的雙眸裏有了無盡的淒切與焦急。
希望,他未走遠。
然後,我看到了楚絮。他手中撐一把紙傘站在馬車前,藍衫濕透,隔著重重珠簾,望著我,勾唇的瞬間好似有無數輕盈月光將我籠罩。
明明雨那麼大,大得我連自己沉重得呼吸聲都聽不見,我卻聽見了他說:“若雪,你來了?”
是的,我來了,我想要幫你走出寂寥的黑,卻未曾想到,我自己陷了進去。
噩夢驚醒,我頭枕靠幾,對上一雙夏河潺潺的眼,裏麵流過擔憂與不滿。
“又做夢了?”楚源直起身讓我坐起來,挺翹的鼻梁上有一層暖陽照下的白光。
我悵然若失的點頭,想笑,笑了半天也未笑出來,隻好作罷道:“讓公子擔心了。”
他沒有回答我,而是走到書案旁,突然拿起一幅畫卷,展開給我看。
畫中女子正在酣睡,粉唇如荷,俏臉如藕,輕闔的眼睫濃密纖長似樹影輕晃,妖嬈中帶有清雅的氣質,隻一眼便能洗滌人心,忘卻世俗一切凡塵。
我怎麼睡了這麼久?
暗自抱怨自己貪睡,我收斂心神道:“公子把我畫得這麼美,折煞我了。”
“不會,我還覺得未能將雪兒的神韻畫完全呢。”楚源把畫卷鋪在書案上,笑了:“待墨跡幹透,便可掛在這裏。”
他修長的大手指著矮榻左側的牆上,剛好躺在矮榻上能看得清楚。
我無奈的搖頭,踩了腳踏走到他麵前,問:“莫不是公子要看著我入睡?”
“恩,這樣我便能心安了。”楚源抬手撫摸我的臉,微涼的溫度浸潤我的皮膚,他神情專注的望著我,竟讓我有一瞬的驚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