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提起茶壺，咧開的壺嘴裏沸騰的清水“咚咚咚”倒進放好茶葉的瓷杯裏，深綠的葉兒打著旋上浮。
我啞然不語，楚源遞過來茶盞，我雙手接過，還是在看他。
“我明日要去卞魯了。”楚源吹開醇水上漂浮的茶葉，透過繚繞的霧氣回望我。
卞魯？離鄭州很近的卞魯？
我激動得手一抖，滾燙的茶水險些灑出來。
“不知幾時能回。”楚源繼而開口，波瀾不驚的音調沉了幾分。
他輕歎一口氣，蘊滿無奈與哀愁的眼泯滅在白霧裏，我看不真切，隻聽到他似是平常的道：“雪兒，我不在，你會不會感到不安？”
你，不在？
楚源的話像是一道驚雷，那個微笑著帶我賞園的你，那個擔憂望著我的你，那個我唯一能依靠的你，不在嗎？
如此，小梨園裏開得正盛的爛漫梨花要落寞一整個春天了吧？
“會。”我幹淨的眸似鏡湖投入了一顆石子，難以掩藏的慌亂與無措表現在臉上。
這樣的我未免太過自私，楚源並不像我，他需要做很多事，盡管我不知道他要做些什麼，但我明白絕不是像我這樣，成日逃避，依賴著他，不願踏進陽光裏一步，不敢走進真相裏一步。
無論多少次我躍躍欲試想要去尋，終是成一縷青煙消散在恐懼事實的夢魘裏。
但隱藏對我來說有如登天之難，我不會，所以，隻能歉疚的看楚源放下茶盞，為我梳理因一路疾步而來而淩亂的烏發。
“還好，你會為我不安。”楚源莫名的笑了，暢爽的揚起唇角，茶水滋潤了的唇瓣光澤剔透，月牙一樣的弧度，蕩漾了一汪澄澈春水。
“我自然是會為公子不安的。”我疑惑甚深，一直端在手裏的茶涼了些，才抿一口潤潤嗓子，不由的跟著楚源心裏放鬆下來。
“你要不要隨我去卞魯？”楚源忽然問我，沉吟片刻道：“聽銅鈴說你很是喜歡那些聊齋怪談。”
果然，銅鈴那丫頭！
提起卞魯，我還是會覺得興奮的，畢竟我是真的喜歡那些奇異的故事。可更多的是膽怯與激動吧？鄭州就在卞魯的鄰邊啊……
“我去會妨礙到公子嗎？”我期待的看著楚源，雖然想去，也希望不要給楚源帶來麻煩。
他眯眼搖頭，自然，他從不會拒絕我。
在這天氣晴好的午後，靜清閣裏，我躺在矮榻上陪楚源，望著牆上自己的畫像，居然清甜無夢。
楚絮，我最終是要去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