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芷靜錯愕她會如此回話,一時竟找不到漏洞,手裏絞著帕子惱恨地想:這還是那個在我麵前唯唯諾諾,性芷柔弱自卑的啞巴嗎?不過能說話了而已,竟然學會拿身份壓我了?而且還敢瞧不起母親?
這麼一想,隻覺得更加氣憤,反駁道:“什麼結發原配?不過是小縣城裏沒見識的村婦!我母親雖是庶出,卻得到外祖父格外寵愛,若不是對父親賞識,怎麼可能屈尊做他的續弦?父親要不是因為我外祖父,能如此官途順暢,從六品工部員外郎升到如今三品工部尚書嗎?”
她的話憤慨激昂,貶低完江芷柔的生母不算,為了維護她的母親,不惜連自己的父親都踩了下去。
江芷柔心想,看來這個江芷靜一直以衛府為傲,自詡得天獨厚的家庭優勢,所以心高氣傲,自我感覺優越。喜怒容易表現在臉上,倒是很容易看透。
江芷靜見江芷柔隻是看著自己不語,料想她是被自己說服,無話可說了,便才冷靜下來,抿嘴一笑,秀眉纖長,明眸流轉,悠然地坐回椅子上。
“其實我也沒必要和你逞這一時的口舌之快,實話告訴你,長秋表哥雖俊秀英颯、才華橫溢,可將來畢竟隻能為人臣……所以長姐不要誤會,我生氣並不是因為他,而是發現你毫無自知之明,好心提醒長姐不要癡心妄想。”
想不到她直率地說出如此傲慢的話,江芷柔不免有些吃驚,卻很快回過神,眉眼一彎,輕笑道:“那我還要謝謝芷靜提醒了。”
“對了,我有一事也要提醒妹妹,有時候,有些話還是藏在心裏的好。比如你瞧不起我生母,說出來的確讓我不痛快了,但不痛快的可不止我一個。”江芷柔說完,向房門後露出的一抹衣角看去。
那日柔、靜二人的對話全數被屋外的江芷安聽見,待江芷靜察覺不對,側頭朝門外看去時,他已經先轉身走了。
想起從小結伴玩耍的情分,知江芷靜生性驕傲,口直心快,並非是有意針對。隻是感慨與她畢竟不是同母所出,和同胞姐姐終究是不同的,於是與她愈漸疏離。
這頭冷落了,那頭卻和江芷柔親密了許多,常去她屋裏坐坐。
至於另外一個大丫鬟荷風,她在江芷柔醒的那天便借病回了家,衛敏擔心荷香一個人伺候不周全,說要把自己身邊的一個丫鬟借給江芷柔,被江芷柔婉言謝絕。
對於這個繼母,她的確是忌憚的,與江芷靜不同,衛敏是家裏的主母,掌握了實權,自己得罪不起。她若是在吃穿用度上給自個兒小鞋穿,自己暫時還沒有那本事反抗。
雖然這幾日,她來探病時總是送好些珍貴的藥材補品,說的話也都像是在教育女兒,表麵聽來也非常正常,江芷柔卻覺得她別有深意。
比如她囑咐的那句“有件事,我原先也與你說過的,芷安畢竟是爺們,年紀也大了,在後宅,有些不該聽的話,若不小心聽見了,要及時忘了的好,再說與他聽,對他可沒有好處,這說話的分寸可得拿捏準了”,讓江芷柔想了好半天也沒想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