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說話”
崔道怡
“並非有人招惹,突然間就不想說話,臉上肌肉僵硬,心似鉛注般沉甸。”這是馮曉晴一篇散文的開頭。《不想說話》,隻六百字,卻寫出了一種隱秘的心緒:似乎沒有緣由,就是不想說話。其實,並非沒有,而是心靈深處受到撞擊,卻一時表述不清、表達不盡其感慨萬千的滋味。她舉了兩個例證:兒子宣泄對她的不滿,她難以辯解;朋友遭遇痛苦的變故,她無法勸解。因而,惟有“不想說話”。
然而,她把這種心緒用文字記敘下來,歸攏一處,遂結集為《心繭花開》。不斷受到撞擊的心,磨練出了僵硬的老繭,但並沒有真的就像老繭那樣,已經無動於衷。相反,她的心,年輕而溫柔,通過文字抒發出來,猶如默默開放的花,煥發著幽香。這,便是散文。散文,是心的低語,是心的軌跡。馮曉晴領悟到:“人生在世,總有讓自己值得回憶且留戀的光華時段”,她要“留住昔日的風采”。
於是,對故鄉的讚歎,對生活的愛戀,結集一組《笛鳴悠悠》。
江蘇大豐,是她生命的搖籃。這裏原先是海,長江、黃河大量泥沙流入近海,使海岸線不斷東移,造就了大豐的地麵。“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的範仲淹曾在這裏“督鹽”,修築百裏長堤。孔尚任來此著書,鄭板橋在此作畫,更有施耐庵《水滸》千古流傳。這使她常想:
“腳下這片土地,是來自唐古拉山,還是來自巴顏喀拉?是來自天府之國的奇峰峻嶺,還是來自曠達的狂草沙地?抑或都是。否則這裏怎麼會有如此寬廣的胸襟,能容納下千秋文武,四方才情。”
而她生活、工作於斯的大豐港,原先隻是一片荒無人煙的灘塗。幾十年前,一班人受命於危難中,經受饑餓寒冷、風暴雨雪以及蛇蟲侵襲,牛拉人推泥濘跋涉。熬過十六年的清苦孤寂,成就了這一深水良港。這使得她“感受到了力度沉雄、曠達壯美,感受到了蒼茫無垠的灘塗上所蘊涵的一種精神:堅毅、剛強、無私、奉獻,還有那源源不竭蓬勃湧動的激情”。“這是一片激情的土地,創業的熱土,人文精神的領地”。“這兒,有藏北高原的遼闊壯觀,有南方小鎮的寧靜秀美”。
對自然的崇拜,對友情的珍惜,結集一組《一池秋荷》。
“出生在夏季”,卻“不知不覺愛上秋”,因秋“給人春夏勞作最豐美的回報”。“走過冬季”時,同情朋友的不幸遭遇。“瑛和涓憂怨的神情總在眼前顯現交錯,我惦念她們”,“等待溫暖的春日,能捎給我走出困境的好消息。因我是她們忠實的朋友,曾與她們相互攙扶走過那寒冷冬季”。“友人異國歸來,帶回‘一池秋荷’”。那是一張照片,我筆名荷潔,她拍下送我,讓我不要忘記“自己一生潔身自好的美好願望”,“希望能像秋荷一樣沉靜厚重,將根紮得更深,將籽孕育得更豐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