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我媽說:像我這麼身強力壯的女漢子,生孩子必然是全程享受如做馬殺雞一般輕鬆簡單。
我媽說我是嘴硬。其實我是心裏明白我把生殺大權交給經驗豐富的產師才能站著說話不腰疼。
我是個矯情的女人。一再要求給我準備VIP單人病房。因為生孩子是一輩子的大事,打死我都不能委屈自己。
墨先生諾諾稱是。
可是當我躺在加護病房的時候,我隻能在半夢半醒間迷迷糊糊的看了眼天花板。就是這一眼,我很心疼兜裏的銀子。
為什麼VIP的天花板和普通病房的天花板一模一樣?
再然後,有不少人來看過我。
那天我是上午生的娃。下午來過很多人,墨先生回憶說我每次都是精神抖擻的睜開眼,看著倍兒神清氣爽精神百倍,那目光炯炯的差點沒把來看望的人給嚇怕。
但是,我的腦袋基本就是一團漿糊。
我的聲音,就是憋在嗓子裏的棉花糖。
除了我自己,誰也聽不見我說什麼。
我依稀記得我很想去描述生產的過程。雖然不夠驚險刺激,可是貴在難得。屬於我那平淡一生裏值得回憶的一個篇章。
但是每一次我嘴巴咕嚕咕嚕的說著,前言不搭後語。
聽的人靠近了我,聽著聽著都是微笑回應:“別說了。睡吧。”
我努力睜大眼睛,想證明自己並不累。我還可以力拔山兮氣蓋世。
可是麻醉藥讓立馬進入夢鄉。
不帶一點含糊。
一個下午,我迷迷糊糊醒來,再莫名其妙的睡去。
我自己推敲著,大概古時候吃什麼蒙汗藥,就是這麼一種感覺。
前一秒還能感受到人在自己耳邊說話,後一秒腳已經踩進夢鄉。
等到我真的開始覺得自己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
墨先生歪著身子坐在我的床前玩著手機。我的婆婆坐在我旁邊的床上逗娃娃。
墨冬陽看到我睜開眼,似乎已經是習慣了。因為這一個下午,我都不知道迷迷糊糊睜開幾次眼睛跟他糊裏糊塗的說話了。
但這次,我明顯清醒了。
我開口說:“水。”
墨冬陽聽到這聲兒立馬坐正起來,準備給我倒水。
他媽馬上應聲,“我來!”然後搶先一步把一杯溫水裏插了吸管遞我跟前。
我有些不好意思。使喚我的男人,是屬於我的權利。
但是她是我的老婆婆。我的固有觀念裏,老婆婆不屬於我的所屬物這個範疇內。
喝了一口水以後,我舒暢許多。籲了一口氣......
然後,一陣咳意上來,一個不經意間,這個咳嗽就衝出喉嚨。
差點忘了這茬兒,生孩子之前,我還感著冒。咳嗽沒止住呢!
一瞬間,我肚子上那個刀口因為這個咳嗽猛的一顫。這抖動的頻率讓我疼的冷汗直冒。
尼瑪!這是老子有生以來,咳的最刺激的一個咳嗽。
剛這麼想著,我居然又接二連三的咳嗽起來。
等到咳完以後,我疼的想死的心都有了。
旁邊老婆婆看的心急:“你慢點。你哪兒不舒服?我叫護士去!”
我手直搖。心裏越急,咳嗽咳的越厲害。
這一瞬間,我第一次發覺我的弱小無力。一個咳嗽都能讓我崩潰成這樣。
眼淚又下來了。是疼的。
墨冬陽趕緊把剛丟一邊的水扶著習慣送我跟前,快喝水。喝點兒會好點。
果然,一口下去。那咳嗽被壓下去了點兒。
我緩過神來。去看那個罪魁禍首——我兒子呢?給我看看!
老婆婆抱著兒子給我看。說實話,看到第一眼真有點兒震撼了。
這家夥長得太著急了。
不是說這家夥長得醜。實在是和想象中不一樣。我生之前在很多產房轉悠過,看過那些小寶寶,新生兒都是皺巴巴的,像一群縮小的老頭老太一樣。
我對著那個飽鼓鼓還睡著的小朋友不滿的說:“身為新生兒,你長這麼老成真的好嗎?”
老婆婆一聽我這話,以為我對她孫子不滿意。立馬不樂意了:“這你都不願意啊,你看這有鼻子有眼睛的,長得多好。多富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