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幽王被殺後,他的兒子平王東遷雒邑(今河南洛陽),東周自此開始。詩人來到西周故都鎬京(今陝西西安西南),看到宗廟宮殿都已毀壞,長滿莊稼,便拿黍和稷起興作此詩。
黍和稷是古代最日常的生活作物,由於時令的關係,經曆了新苗、抽穗、結實三個階段。“彼黍離離,彼稷之苗”,過去的宗廟廢墟上,正長著青青的禾苗,觸目鮮明淒涼!時間依舊流逝,宮殿麵目全非。黍稷越是清秀,往事越是淒涼。
晚年的蔣捷聽雨,看似大徹大悟、超然出世,實際上世事難忘,國事難忘,家事難忘。
人生就是想說明聚散離合,一任階前點滴到天明。一方麵,時光流逝,歲月無情;另一方麵,緣聚緣散,潮落潮生。所謂朋友,皆成過客。所謂親情,郴江水流。所謂愛情,緣聚緣散。親情、愛情、友情、鄉情要有一個透徹的認識。
人生從不同的方麵看亦有不同層麵,人生比之自然,亦有四季。
以孔子所言作比,少年聽雨,三十而立,十五誌學;壯年聽雨,四十不惑,五十天命;而今聽雨,六十耳順,七十從心所欲,不逾矩。
知天命,就是不怨天不尤人。
四
夜雨是時間的表征。
世間變化無常,唯有雨聲不變,而夜雨與逝水一樣,正是時間的賦形,永不停息,不舍晝夜。人生的本質正是時間,無情和有情的關係。
唐宣宗大中二年(848),李商隱曾在四川東部住過。其時,他的妻子王氏留長安。李商隱收到王氏來信後作《夜雨寄北》:“君問歸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漲秋池。何當共剪西窗燭,卻話巴山夜雨時。”次年春王氏病逝。
君問歸期,無可奈何;漲,愁滿池;何當,願望;西窗燭,夜永。
“卻話巴山夜雨時”,此時無人共語,獨自聽雨,不言可知。永夜不寐的人,卻能因聆聽枯荷秋雨的清韻而略慰相思,稍解寂寥,所以反而深幸枯荷之“留”。其中就蘊含著這種不期而遇的意外喜悅。在這裏,仿佛與林黛玉的心靈相遇,共同感受枯荷聽雨的意境,由此上溯,可至南宋末年蔣捷的《聽雨》,再上溯至李商隱的“留得枯荷聽雨聲”,從而感受李商隱的心靈。夜雨是時光的表征。
李商隱詩“留得枯荷聽雨聲”,以“枯荷”自況,林黛玉最不喜歡李商隱詩,因其易引發傷感也。荷已枯,又遭雨打,而其聲仍有可聽者,以有枯荷在也。把枯荷拔去,所以林黛玉傷心。連“枯荷”都不能留,必將置黛玉於死地也,焉得不傷心!
竇叔向《表兄話舊》(又名《夏夜宿表兄宅話舊》):“夜合花開香滿庭,夜深微雨醉初醒。遠書珍重何由答,舊事淒涼不可聽。去日兒童皆長大,昔年親友半凋零。明朝又是孤舟別,愁見河橋酒幔青。”
飄著細雨,老哥倆高高興興再做長夜之談,過去書信不通,真要說的事非常多。當年的孩子如今都已經長大了,但是從前的親友卻大半去世。再喝一杯酒吧,明天早上又要分別了。中年以上的人,多會有這種共鳴。
他年此情成追憶,人在深燈細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