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養草(1 / 1)

人牙子歡喜地走了;草兒被買下後,先生將她托給了一位女調師暫為打理。所謂暫為打理,先生倒也理了個條子:梳洗,檢查,喂養。孩子蓬頭垢麵已經不是一日兩日的事情,再加上之前一直處於營養缺失,大動幹戈地梳洗是一點也經不起了,隻能每日進行溫和式的梳洗。檢查,一查孩子是否有什麼嚴重內疾,二查孩子究竟需要溫補多久,三查孩子有多少底蘊。喂養雖說簡單,卻又是一細活。不能先補,隻能先將底子養實了,接著慢慢溫補,最後進行恒補。三條簡單,卻都是細活;女調師自認為細發了,卻在先生眼裏不見什麼細發。隻是後來才知道,先生眼裏的梳洗還有什麼一養二補三理,其餘自是不用細說了。

先生在醉鄉裏隻做兩件大事:一是隨著季節釀造適宜的酒;二是調教男倌。雖說,偶有女妓被遣來學習,讓他調教,卻也隻是暫時的。對於男倌,他是信手捏來;對於女人,他開始有些發愁了。男人與女人身體不同,感官不同;換而言之,男人再怎麼調教,受教感官空間範圍有限,而女人不同,感官空間範圍是無邊際的。再換個說法就是,有資質的女人細發起來,比有資質的男人還要厲害一層。讓有限的人教無限資質的人,那個資質被放大效果,初期明顯,到了後期便會遇到瓶頸,甚至可能無法突破。想了想,先生卻也隻好先將草兒身體養好,其餘再做細算。

隻是天天的供養,雖將草兒變成了一顆朝氣蓬勃的小草,但是也將她的孩子脾氣一並養大了出來。那日,先生將熬好的藥端與她喝,她卻隻是倔著不喝,到後來覺得煩了還打翻了藥。先生不惱,隻是將剩下的藥放置在一邊後,頭也不回地走了。後來冬青來了一趟,傳話給她,說此後的藥便是他冬青送來,而她草兒好好在這屋裏靜養著。冬青臨走時,留了幾句話:先生是識你懂幾個字,覺得你底子好才珍惜你的;這樓裏識字的多了去了,個個見了先生還不是尊敬地喊聲先生。你倒是好,趕著脾氣,上了架子,你也不想想這是什麼地方,外麵又是什麼世道。雖說冬青的話重了些,卻也說得實在;草兒想著,便知道,這次真是自己過份了。

過了幾日,草兒氣色又好了幾分。她看著天色不錯,一早便到了先生屋前候著,等著先生傳見。端著水過來的冬青,遠遠一眼便認出了她,也知道是怎麼回事。他也不多說什麼,隻是進了內屋,安靜地服侍著先生起身。等先生收拾好了,再將草兒候在屋外的事講與先生聽。先生沒表什麼態,隻是吩咐了冬青準備早飯。等吃完了,再傳草兒入屋廳。那些早飯的碟碗都沒收,整個屋廳裏都是香氣;早起的小丫頭,現已經是很餓了,但想著先生還生著氣,卻也隻能乖乖低著頭來認錯。

先生隻是淡淡地問著:“你叫什麼名兒?”草兒的身體不由自主地一震,想必先生是氣極了,說話間淨是陌生;雖說自己也是受不了地委屈起來,卻也隻能強忍著回答:“草兒”。

“誰給你起的名兒?”

“我奶奶”

“誰教你識的字?”

“也是我奶奶”

本是不溫不火地一問一答,此刻,先生不禁好奇是怎樣一個老人,教出如此一個頑強的小女孩。草兒在先生詢問下,便將身世說了起來。

草兒的奶奶曾說過,她是江南一小戶人家女兒,在她十一、二歲之際,被人謎暈拐賣到了西北,作了一家小營作坊的養媳,自此便安生在了西北。草兒的阿爹在戰事連年的時候,被強招入伍,之後便再也沒回來過;家裏也隨著阿爹的離去日益衰敗。自己的阿娘在匪蠻子入村的時候,被擄去了,後來奶奶在山溝裏收回了阿娘的屍骨。自此,整個家裏就剩她倆了。可惜好景不長,村裏遇了旱災,官府不肯放糧,反而還要收糧,再加上匪蠻子地掠奪,最終奶奶餓死了,她也被人牙子帶了出來。

等到草兒一臉哀傷地說完所有,先生也將她牽坐在飯桌邊。輕輕遞過盛好的早飯,柔聲哄了小丫頭吃了早飯。這時隻見她弱弱地問了一句:“先生,我錯了,您不要生氣了,可好?”先生無聲地歎了一口氣,溫言:“隻要你按時做好了事,我便不會生氣。”小草兒柔柔地應了一聲,想著,先生還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