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白衣忘川(1 / 2)

漫漫長夜,有人難眠。

在距子鳶與王孫翊不遠的樹叢中,四隻眼睛正緊緊地盯著他們。

“忘川,是她嗎?”說話的是一個中年男子,布衣挎劍,他話聲落罷,卻不見回音。他一愣,回頭看看那同來的白衣少年,“忘川,你魂還在不?”

少年的臉上帶著一個猙獰的麵具,映在黑夜之中,如同鬼魅一般,格外嚇人,他死死地握住腰間的長劍,雙手冰冷,略帶顫音,“玄胤,是她……真的是她……沒想到她竟還活在……”

“距我上次在烏奔第一次見到她,憔悴了很多,不過到底人還沒變,隻是沒想到,她竟是……”說到這裏,玄胤笑了笑,“忘川,你打算怎麼辦?要不要……”

“不……”忘川激動的語調漸漸平複下來,“盯住她,不要讓她發現。”

“忘川,你頭腦是不是不清晰了,找的這麼辛苦,為什麼現在不立刻……”玄胤的語調中,竟帶有一絲憤怒。

“玄胤你忘了,我的魂魄早已在戰火的硝煙中灰飛煙滅了。”少年提了提麵具,露出陰冷的神色,“白衣忘川,是黃泉路上走過的人,如今的我,隻為殺戮而生,還能有情嗎?”

忘川冷冷的背過身去,白衣飄飄,寒風刺骨,那一猙獰的麵具,恐怖的令人膽寒。

清晨的陽光穿透樹林,稀鬆的光線灑了下來,映在草叢的露水中,升起白蒙蒙的一層霧氣。王孫翊在半睡半醒之中,含糊說道:“典倫,為我更衣。”

子鳶揉了揉稀鬆的睡眼,正微微舒展懶腰,聽得王孫翊的口中發出聲音,以為他有什麼需要,忙側身過去,隻聽得王孫翊呼喊典倫的名字,當時心中一驚。

王孫翊夢中醒來,竟呼喊典倫的名字……子鳶皺了皺眉,隻見王孫翊的臉上露出驚悚之色,立坐而起,“典倫……不要!”

子鳶忙湊過身去,開口道:“叔仁,怎麼了?”

王孫翊定了定神,“方才……我……”他話音剛落,猛然間想起方才的夢境來,不由得心頭一怔,伸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一場夢而已。”

王孫翊挺了挺身,正想起身,隻見子鳶以一種異樣的眼神看著自己,立即明白了以自己方才叫嚷的內容,加上醒來的形象,怕是……

想到這裏,王孫翊自己也不由得一笑,“這些年,我奔波在外,身邊也沒個服侍,所以才讓典倫……”

“啊……”子鳶的一聲驚叫,打斷了王孫翊的話,沒想到自己推測是正確的,怪不得阿瑜姐姐……子鳶咽了咽口水,這個王孫公子,竟然與……典倫……

“你個丫頭,胡想什麼呢!”子鳶的腦袋遭到了王孫翊的敲擊,子鳶用餘光看去,王孫翊語調有些急促,臉上卻絲毫不帶慍色。

“我是想說,所以一般才讓典倫伺候我飲食起居!”

“哦。”子鳶拉著長腔回答道,臉上卻是將信將疑。

“韓子鳶,你不會以為……以為我偏好男風吧?”王孫翊話說出口,已覺後悔,他心中暗恨自己被子鳶逼得口不擇言。

果然,子鳶的臉色和話語皆沒讓他失望,“我沒有說過。”

看著她那張自以為無辜的臉,王孫翊突然升起一股無名火,“韓子鳶!”

“什麼?”依舊是無辜的那張臉,王孫翊憋住氣,瞪了她一眼,隨即連自己也忍不住一笑,和蕭瑜從小打到大,卻每每最先被激怒的都是蕭瑜,自己樂得在旁慢慢品味她怒起來的樣子,如今,對著這個小丫頭,怎能少了風度?

他別有情趣的湊過來,想著子鳶不懷好意的一笑,“不過,若真如此,這一路你和我在一起,就不必有所擔心了。”

“為何……”

“對牛……”彈琴二字尚未說出,王孫翊突然萌生了一種被耍的感覺,看著子鳶擺著那張有些調皮的笑臉,似是無心,也似是有意。王孫翊恨得咬咬牙,本以為她單純的近乎無知,原來這個丫頭,狡猾起來也著實可氣。

沒關係,一路上總有扳回本的機會,王孫翊想到此,臉上堆滿了狐狸般的笑容。他看著子鳶,忽然間,感到一絲溫暖,自從他與她結識以來,尤其是江口村事變之後,就很少看她露出這樣的笑容,她是否真的從萎靡不振中走了出來,曾經的陰影,還會在她的心頭縈繞糾纏嗎?

子鳶看著王孫翊盯著她,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昨天晚上,是自從離村以來睡得最踏實的一夜,些許畫麵,依稀浮現,蕭瑜贈玉的苦心,王孫翊一路北上帶她求醫的艱難,還有兄長離別時字字真真的關切,植叔囉囉嗦嗦的告誡,還有……江口村中所有曾關心她、在乎她的人。而她,又是否真的能走出來,回到曾經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