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3)

“老板,客人說今天的義大利牛排非常難吃,問你是不是手瘸,還是錯把番茄醬看成甜辣醬,他完全吃不出牛排的味道。”

一派悠哉的“大廚”不怒反笑地揚起和善麵容,十分客氣的看了挑剔的客人一眼。

“我料理的是義大利牛柳炒麵,和牛排一點關係也沒有。”

“喔!難怪我覺得今天的牛排賣相特差,而且小不啦嘰像誰偷吃了兩口,原來是牛柳呀!果然小了點……”

嘟嘟嚷嚷的James鼻子一摸,再度端出客人嫌得要命的義大利牛柳炒麵,照樣利用不用菜單的便利欺壓顧客的腸胃。

隨興而起是維也納森林的特性,來買醉或尋找寂寞的客人沒有權利點菜、點酒,全憑裏頭的人作主,沒人可以擁有特權。

來到這裏的人們先是訝然一怔,繼而會心一笑地找著喜愛的角落落坐,品嚐屬於自己的快樂與憂傷。

華燈初上,不甚亮眼的招牌發出鬱藍微光,不像在招攬客人反而有種遺世獨立的感覺,暗藏在小巷中似怕人瞧見,獨自散發它的頹廢氣息。

若非熟人帶路或是意外發現它的存在,鮮少人知道平凡無奇的巷弄之中還藏有一處紅塵天地,任憑紙醉金迷絕不阻攔。

不過酒館雖小卻天天高朋滿座,扣除放置鋼琴的平台和吧台外,放眼一瞧頂多三十坪左右,十幾張桌子以幾何圖形排列。

目前是如此,端看老板的興致如何,說不定過個兩、三天他又換了,弄個複古風情過過癮。

Kin是酒館的創始人,看似無害卻高深莫測,三十四、五歲左右,老是嘻皮笑臉的和員工打成一片,毫無老板的架子和威儀,跟個打雜的差不多,讓人樂於與他親近。

但是沒人走得進他的心,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麼,風趣的外表隱藏著深不見底的自我,隻有在打烊後才會稍微透露一、二。

“你說誰偷吃兩口,牛柳本來就長那個樣。”賣相差?真是不懂事的孩子。

“喝!鬼呀!”James趕快拍拍胸口壓壓驚,早晚被老板嚇掉半條命。

“我長得像鬼?”一張和藹可親的笑臉突地放大,輕拍他後背。

訕笑的James略微抱怨的說道:“老板,你不要老是神出鬼沒的嚇人,好歹發出點聲音嘛!我年紀小禁不起嚇,呃……嘿!嘿!我是說老板玉樹臨風,如天人下凡,我等俗輩難望項背。”

你盡管高來高去好了,小小工讀生哪敢多嘴,泰山崩於前仍不改色的泰然正在培養中。

人要懂得識時務,想他厚顏無恥的拗到侍者的工作,豈能開罪最崇拜的老板大人,當然要滿口塗蜜多說些好話,把偉大的老板捧到天上去,好顯出他的卑微和諂媚。

開口一張嘴,眉眼上喜色,不張羅張羅怎好招呼客人,他就是喜歡酒館給人回家的熟絡感,所以死也要纏著不放,讓維也納森林變得更明亮。

嘿呼!他可是酒館的活招牌之一喔!瞧瞧他的笑臉多討喜,讓墮落的夜晚也有陽光。

“James,你的背濕了。”他還天人下凡呢!拐著彎咒他早日升天“成仙”。

“啊!有嗎?”沒人瞧見他胡話一通吧。“老板,你別晃點我啦!我還得端酒給客人,不想灑得他們一身濕。”

真是的,老尋他開心,好在他臉皮黏上三層膠,不怕暗箭亂施。

笑笑的Kin轉身回到吧台內,一旁的小廚台正是他工作兼和客人閑聊的場所,麵對麵與客人談天是他工作上最大的樂趣。

而觀察人則是他的一大癖好,芸芸眾生有著千百種相貌叫人百看不厭,每個人有不盡相同的故事,宛如一座無邊的萬花筒。

了然於胸的眼透著戲謔的餘光,他預料十分鍾內必有一場精采好戲可看,可惜他必須袖手旁觀好維持笑口常開的形象,將“英雄”的頭銜拱手讓人。

就在他眨眨眼,準備偷吃酒保切好的番茄丁時,一陣喧鬧聲伴隨著酒杯落地聲響起,清脆的破碎聲讓不少酒客擰起眉,微微的投注一眼便移開視線。

新客或許不了解酒館的“規矩”而會提前離座好避禍,可是老神在在的熟客視若無睹的繼續飲酒,仿佛事不關己的置身事外,一點也不擔心橫禍上身。

甚至有人噙起冷笑等著看熱鬧,一杯酒高舉點了一下,血紅的顏色在燈光下閃了閃,像是嘲笑無知的人們走入獅群,獻出肉身以滋養別人的視覺。

“老子有錢為什麼不能點酒?你們開的什麼爛酒館,客人上門……嗝!就是大爺,十瓶、八瓶XO算什麼,我……我一口氣幹……幹到底……”

“先生,你喝醉了,我幫你叫輛車。”不妙,有人開始變臉了。

“滾……滾遠些,老子喝酒要你這小子礙事,找幾個像樣的美眉讓老子快活快活……”這酒怎麼會動?一個變兩個,兩個變四個。

好心的James被推開後又揚起童叟無欺的笑容,想扶著他往外走以免受災殃。“我們不是酒店,你走錯地方了。”

“什……什麼?你想說老子醉糊塗了是吧!難道你們這裏不賣酒……”連打了幾個酒嗝,滿臉通紅的酒客仗著幾分酒膽一把砸了利口杯。

“還不糊塗嗎?盡會鬧事。”James小聲的嘀咕著,眼角瞄向吧台後剛調好“狂歡”的俊帥身影。

他手中的冰鑽看來挺駭人的,自己待會得閃遠遠,免得身上多出幾個血窟窿好調血腥瑪麗。

最糟糕的莫過於氣定神閑的老板,明明能擺平的事偏要鬧大,苦了他這位卑言微的小侍者,不知該不該同情即將受害的可憐蟲。

“你說什麼?是不是背著老子說老子的壞話?”爛醉如泥的酒客狠揮了一拳,空氣中傳來揮拳聲。

顯然地,他喝得太多了,連近在眼前的陽光男孩都看不清楚,一拳不中還差點跌個大跤,腳步飄浮有如在太空漫步。

喝醉的人本來就沒什麼理智,再加上財大氣粗,肢體動作難免大了些,看來想找人麻煩似的扯喉嘶喊,一聲高過一聲。

“來者是客我哪敢碎嘴,你是酒中豪傑千杯不醉,我替你叫車好到金牡丹喝個痛快,有妹妹坐台的那一種。”趕緊走呀!不然可就來不及了。

說他喝醉了,神智倒不含糊,捉起身邊酒伴的啤酒他頭一仰,一臉淫相的看向彈琴的美麗背影,歪七扭八的斜向橫走。

“誰說沒……沒美女來著,給我調杯‘粉紅佳人’我要請……嗝!這位小姐喝一……一杯……”怎麼動來動去,不想賺他的小費嗎?

“什麼小姐……”喔!不,他……他捅到馬蜂窩了。

笑得尷尬的James連忙拉開他,不希望他自找苦頭,冷冰冰的靳可不是親切的肯德基爺爺,他隨便一眼就能將人凍成冰棒。

到目前為止他還沒多長一顆膽去招惹他,能避則避,不能避就裝死,長得美的男人不代表心地善良,通常撒旦俊美如女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