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文化藝術界,有許多藝術家,作品生前備受冷落,身後卻被推崇備至。作曲家舒伯特、作家卡夫卡和畫家常玉,等等。撇開許多複雜的原因不說,就用尼采的一句話概括:“藝術先於哲學”——真正的藝術家所創造出來的作品,思維高度往往是超於現世的,這就注定不會被所謂的“主流社會”所接受。“兩眼太過雪亮,所以往往看到常人看不見的暗處。”
與徐悲鴻作品幾乎同等價值的畫家常玉,一幅油畫價值高達近3千萬港幣,然而,這是他死去30多年後的事了。他生前四處漂泊,作品無人問津,死後在一處貧民墓地草草埋藏。他若知日後自己的畫能夠價值3千萬,不知該喜還是該悲?
也許,正如芥川龍之芥說的,“古典作家之所以是幸福的,是因為他們死了。”這話放在張愛玲身上似乎有點不太合適,她的確比卡夫卡他們要幸運一些,至少她在生前曾經文名煊赫一時,然而在以後的相當長時間內,她變得寂寂無名,在中國現代文學史上,你縱然拿放大鏡也找不到她的名字。而最近一二十年,她的作品又變得炙手可熱。
張愛玲是個文字奇才,對於這個評判,幾乎無人可以否定。世界上有華人的地方,就有人知道張愛玲,就有人讀她的作品。她以她淒冷獨絕,獨具異姿的文字讓無數人驚豔讚歎,作家賈平凹甚至感慨地說:“與張愛玲同活在一個世上,也是幸運的,有她的書讀,這就夠了。”
張愛玲曾在12歲的孩童期讀《紅樓夢》時,讀到八十回之後感到“天日無光,百般無味”,歎息“與前八十回相比是另一個世界”!當時小小的她並不知後四十回不是曹雪芹親著而是他人續寫——小小年紀僅僅通過直覺就能強烈體察出文字的優劣良莠,不得不感歎她與生俱來的文字異稟。
擁有如此的文字稟賦加上後來勤奮,那麼,她二十歲出頭便在上海文壇上掀起巨浪,也就不足為怪。
尼采說:“藝術高於哲學”。那麼,藝術是否也應該超脫於政治呢?某種程度上似乎可以這樣認為。因為藝術是一種純粹的精神產物,如一朵風中的蓮,無論周遭吹來的是哪個方向的風,蓮仍是那朵蓮,不改其固有清芬。可是縱觀古今,人們發現,藝術永遠不能超脫於政治。縱然文字精絕如張愛玲的作品,也緣於此而被摒於文學史之外——張愛玲曾經是“漢奸夫人”!
這個漢奸,就是“民國十大才子”之一的胡蘭成。張愛玲與他短短的兩年多婚姻,得到的卻是橫貫一生的傷痛和一頂永不能摘下的“漢奸夫人”帽子。
胡蘭成生於浙江一個偏僻小村,然而他身賤心不微,從小腦子聰明,精於世故,少時即有“鄉間才子”之譽。因文才出眾,剛滿三十歲就被汪精衛注意到而聘為汪偽報紙《中華日報》總主筆,汪精衛經常向他殷殷垂詢,並尊稱他為“蘭成先生”。
1943年,胡蘭成已成為汪偽政府的一名要員,而這一年,也是張愛玲文名熾熱之時,她在各種報刊雜誌上頻頻發表文章,且篇篇精絕,這一年被稱為“張愛玲年”。也就是這一年,胡蘭成因仰慕張愛玲過人文才而設法結識了張愛玲。
說胡蘭成是一名“漢奸”,的確名副其實。早在他寂寂無名之時他就鼓吹兩廣與中央脫離,後來得到汪偽政府賞識,更是將民族大義拋諸腦後。
作為一名精神財富的創造者,可以有不同信仰,可以有不同品性,可以有不同論點,但唯一不能丟的是對國家和民族起碼的尊重。然而胡蘭成完全丟棄了這種尊重。他在《山河歲月》一書中有許多令人無法忍受的“漢奸”怪論,這些怪論,讓曾遭受日本侵略者無情屠殺和踐踏的中國人民義憤填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