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話 山雨欲來(2 / 3)

“方管家,您來啦!”王家鵠喜出望外,“外頭不必拘禮,快擦擦汗。”言罷遞上方疊得整整齊齊的深藍格手帕。

方呈宇受寵若驚,抬袖胡亂抹抹臉上汗水,咧嘴笑道:“使不得,使不得,我這糙人,哪能糟蹋家鵠少爺的帕子。”

王家鵠正要再讓,兄長冷言出聲:“說吧,又來為你家亓主子送什麼好東西?”他當下臊得滿臉通紅,哥哥總是這副惹人嫌的討厭模樣,家鵠暗恨。

方呈宇默不作聲,從隨身攜帶的挎包裏翻出封電報,小心翼翼地雙手呈上:“家鴻少爺哪裏的話,呈宇此次專為替您和家鵠少爺送信而來。”

電報靜靜躺在他的掌心,收信人一欄赫然填寫著王家鴻、王家鵠。

兄弟二人俱是一驚,家中傳遞消息多用信件,極少使用電報,除非有大事發生。

福,抑或是……禍?

三言兩語支走方管家,王家鴻急急火火拆開電報,但見寥寥八字――爺病重,速歸,勿告亓。

不知幾時,天際的微雲悄然布遍整個長空,一時間,滿目盡是黑氣騰騰的烏雲,直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哥哥,電報怎樣說?”王家鵠猶疑開口,兄長麵色慘白,顯然不是好消息。

一言不發,王家鴻將電報胡亂塞進弟弟懷裏,流星般大步撤離。我需要安靜,他想。

王家鵠顧不得哥哥,急慌慌展平皺皺巴巴的電報,徐徐念道:“爺病重,速歸,勿告亓。”

爺……病……重?

啪嗒,有液體滴落紙張,洇出一團烏黑。

早秋的雨,來得猝不及防。

安徽,桐城,亓府

“太太,外頭風大,您還是回屋吧!”俏冬見王青鸞孤身一人倚在廊邊,急忙抓過一件披風替她仔細圍上。

攬緊披風,王青鸞微嗔:“不礙事的,瞧你,囉囉嗦嗦,真煩!”

“鸞兒好端端又生氣?”一襲月白長袍的亓長歌人未至,聲先到。

他雖說已然五十有六,卻絲毫不顯老氣,通身氣派溫潤如玉。

王青鸞略吃一驚,眼風掃過,俏冬心領神會,自是快步退下。

一時間偌大的回廊唯獨剩下亓王兩人,廊外風雨瀟瀟,短暫的沉默過後,亓長歌落寞開口:“鸞兒,父親的病怕是……”

王青鸞默不作聲,微微踮起腳尖抬手撫上丈夫額頭,打著旋按揉,力道不輕不重,恰到好處。

亓長歌眉頭稍舒,將她擁身入懷,口中喃喃:“有你真好。”

頓過一頓,複又道:“也不知孩子們收到電報沒有?”

電報……

聽得這兩個字王青鸞眸光微閃,電報嗎?你兒恪道怕是收不到罷……

這全然是她私下的計謀,把原本發給整個亓公館的電報變作單獨發給兩個侄兒的家信,再將病重的人由公爹亓尚德改成父親王敦懋,結尾處的“勿告亓”更是可以避免走漏風聲,防止亓恪道起生疑心。

祖父病重不見親孫回家探望,單是想想就很令人發指,如若再加上流連煙花之地的緣由,豈不更是妙哉?

亓王兩家淵源頗深,早在舊朝,兩家太爺同拜墨徐門徐夫子為師,學習機關之術,又因聰穎好學雙雙被師父收為關門弟子。

亓老太爺年紀稍大,是為師兄,賜名墨清;王老太爺則是師弟,得名墨橈。

出師之時,徐夫子病重,師兄弟兩個自發留下照顧師父,為其送終。

一晃三年過去,徐夫子彌留之際,自枕中摸出兩樣東西,一是泛黃書卷,一是古樸玉玦,讓二人自行挑選。

墨橈因是師弟,分外謙讓,墨清假意推辭一番,當即抓起書卷,墨橈小心收好玉玦。

徐夫子喟然歎道:“墨徐門向來隻收兩名關門弟子,寧缺毋濫。你們兩個深諳墨徐之術,為師當年確是沒有看走眼,幸事,幸事啊!清兒,你所選的名為墨徐卷,其間記載的乃是墨徐機關獨門秘法,萬萬不可輕易示與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