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走過高原的青色女子(1 / 2)

安奇

2007年的歲暮,天際雲暗,賀蘭山呈現剛硬的赭色,城市寧靜,我在讀一本即將出版的詩集,它就是女詩人唐晴的《嘿!我還活著》。夜色漸沉,星光璀璨,這寒冷的西北,一陣寒風掠過,吹著我的窗戶上的凹口,發出呼嘯的聲響來,這一刻,我恰好讀到唐晴的《雪殤》:

一隻隻打造精美的六角形飛鏢

將我柔情似水地殺傷

過去了多少歲月依然

有一種隱痛在空氣中蕩漾

冰清玉潔的夜晚

誰佇立於最高的山峰

誰迷失於燈火闌珊的都市

誰聽見積雪深處一朵玫瑰的呻吟

兩隻偶然相遇的鳥兒

在冰封萬裏的荒原擦肩而過

向誰責問為什麼

陽光總灑在溫暖的地方

讀到“冰清玉潔的夜晚/誰佇立於最高的山峰/誰迷失於燈火闌珊的都市/誰聽見積雪深處一朵玫瑰的呻吟”這幾句詩時,因工作的繁瑣帶來的不曾瞭望自己的生命而形成的失落在刹那之間被帶了出來,一種感傷,仿佛靈魂裏的高傲不再,難以品味。

掐指算算,從認識唐晴到今天已有九個年頭。趁著歲暮的鍾聲,在盤算一年來的收獲,唐晴的詩集可謂是其中之一。

在七八年以前我曾經寫過一篇名為《誰獨坐寂寞》的短文,發表在《詩潮》上,不妨引錄於此:

她是一位並不現代派的女士,她是一位堅守在命運的地頭的行者,她喜歡風雲的際會,喜歡“青銅的霹靂長劍”,在尋找的主題中她陷入了對自我的不信任導致對自我價值的體驗。

這就是唐晴。同當代女性的寫作相比,她更有一些切膚之痛展現在對生命的體驗當中,她的感受超越了個人。

她的詩歌裏有著桀驁的意象,有著反叛的孤立、決絕,有著女性特有的溫情。她喜歡花朵,卻又害怕時間的流逝,使得枯萎的季節提前到達。熱愛生命,所以縱然是粉身碎骨,也要“在黑暗的深處尋找”。

她為生命的意義完成詩歌。

她為詩歌的理想完成生命的體驗。

她在西部,在寧夏,在固原,在創作著詩歌,她的詩歌不可避免地帶上了西部的情懷,她走在西部許多女詩人的前列之中。而西部的風景之中,誰可以不去承擔生命的重壓,就可以認為自己完成了智慧的解題。

她的寂寞,不是隻用來獨坐。

她在穿透,聆聽心跳。

時至今日,我依然對唐晴的詩歌喝彩,雖然她已經離開了固原,但是我知道她的那顆柔情而細致的心沒有變,依然默默地關注著生活,傾心於文學,醉心於詩歌。於是我經常描畫出一位美麗的四川女子在輕柔地走過溝壑縱深的黃土地,走過漫漫黃沙,在她的注視下西北仿佛也溫潤了起來。

的確,詩歌至美的境界應當出現在一顆細致而溫柔的內心之中。但是唐晴女士絕對不是一個弱弱的小女子,在西北的生活洗禮中,她的詩歌也有著與南方女詩人不同的境界、不同的風格,這才是唐晴詩歌的動人之處。

在她的詩歌中,桀驁的意象特別地塑造出不屈的形象,孤立、決絕,不像是女子的手筆。我試圖找到唐晴詩歌創作的切入點,在反複的朗誦中,我看到了堅守在命運的地頭的行者,依然陷入一個尋找的主題,對自我的不信任導致對自我價值的尋找,“來曆不明的風陷我於蒼茫時分/黑鳥群淒厲的呼叫/似一把長劍插入我空洞的體內”,同當代女性的寫作相比,對唐晴而言似乎有一些更強烈的切膚之痛展現在對生命的體驗當中,她的感受超越了個人。

我們不妨從唐晴詩歌所選擇的意象當中來尋找這種感受,黑鳥、長劍、星、羊群、青草地、火焰、長發、鷹等等試圖給我們表達一種寧願毀滅也不願意投降的思想。首先是摧毀,然後是對高蹈的靈魂加以質問:“既然沒有一把利刃可以切割午夜/就讓生命和死亡一同焚燒/於火光中投下一生的賭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