罌粟沒死!自檀玄化靈至今,可曾哭過?唯這一次,淚雨如下。
可距離第二道天雷劈下,不過須臾數秒,檀玄奔向罌粟的速度,快到眼淚在臉上橫濺出去。終於在電閃雷鳴之間,撲過去擋住了第二道洶湧異常的天雷。來不及催動靈力,也來不及思忖片刻。
檀玄全身猶如剝皮淬骨一樣的疼,連咬緊牙關的力氣都沒有,他沒法抱緊暈厥過去的罌粟,隻強支開模糊的眼睛,直直地望著罌粟。
呼嘯肆虐的狂風卷積著漫天的飛沙走石。
他忽然在想:倘若真這樣雙雙去了,倒也不失為一個好的結局。
第三道天雷依舊在翻湧的墨色濃雲裏積蓄力量,蠢蠢欲動著,雷霆無情,並未有絲毫的動容。
檀玄的耳邊卻是清靜的,他費著力氣扯出個輕笑。這一笑,有點凍徹心骨,有點視死如歸。
本以為封了靈力就能偷天換日瞞天過海,就能蒙得了天道的眼睛,不按著飛升自然法道,強留在這平凡的世間,留在那個瘦小的女孩子身邊。
可這冥冥之中自有定數。
如今,該他走了,替她擋了這最後一道天雷,飛升上仙到九霄天宮去,順了這天意,至少還能留她在這世間好生修行,也許他日,還能相見。
第三道天雷
檀玄斂了斂眼底的哀傷,氣如遊絲般念出了自己靈力解封的咒語,解了這封印,他就能護她周全了,隻是封印既解,他就不再是淵級山上逍遙的小上仙了,飛升晉神,既為上神,就該去九霄神殿,司其天職,從此便不能再隻顧兒女私情。可他得護她周全,哪怕是拿了他萬年的修行,叫他灰飛煙滅呢?
隨著咒語接近尾聲,檀玄身上的靈力約積越多,手也逐漸有了力氣,身體卻越來越輕,這雷劫雖厲,但檀玄封印既解,早就是上神的功力了,雖然受了不曉得傷,但周身靈力彙集時的光芒萬丈仍舊能和這能讓神仙灰飛煙滅的天雷劫有得抗衡。
一陣刺目黃如白晝的白光閃過,萬錐刺股的疼痛在檀玄身上翻湧而過。檀玄沒有力氣在咬緊牙關,一口鮮血從口裏噴薄而出,染得一身白衣像綻開了無數的彼岸花。鮮紅刺目,也象征著生離死別。
檀玄忽在嘴角扯出一個笑來。從來隻噙溫柔的明眸裏,翻湧出那麼多的哀傷。他想大笑,眼裏卻傾斜出那麼多的淚水。
她活著,他也活著。
罌粟在檀玄的懷裏星眸緊閉,一呼一吸地,看起來沒那麼痛苦。
可今後,大概就要想象著彼此都已經死了吧。他空有著一身的靈力又有何用呢?
他想罷想催動靈力,把罌粟關於他的記憶都抽出來,如果所有的回憶都將成為苦果,他願把它們都帶走,帶去冷清的九霄神殿,一個人黯然神傷。
可是催動靈力間,檀玄忽然發現了不對勁,他忽然半點法力都使不出來了,檀玄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是透明的!再看看,身也是半透明的。檀玄大驚!
莫非!莫非!檀玄急急轉頭向九霄天空看去,另一個自己昏迷著,伴著祥雲扶搖直上,馬上就要看不到了。
魂魄離體?!
莫非我隻是檀玄的一個憶魄?
這時淵極山上的烏雲開始消散,幾縷陽光從雲縫間直射出來,照在檀玄身上,檀玄忽覺渾身刺痛。這裏的檀玄隻不過一縷微弱的憶魄,更何況還受了傷,受不得純陽之光的炙烤。
也罷,留下憶魄,至少還能陪伴她。檀玄想想心裏競寬慰了很多。他現在得找個地方棲身,來日把這一魄將養好了,他和她還是可以相聚的。
檀玄把罌粟緩緩放下,轉身隱入自己的植株本體內,萬年鐵檀樹頓時光芒萬丈,熠熠生輝,幾道五色光閃過,一把俊美的玄光古琴變誕生了,檀玄的憶魄暫且將歇在這琴身裏,與罌粟來日再見。
淵極山自打存於世間,就沒有發生過這樣的動蕩,如此聲勢浩大的天雷劫,把弱小的精靈小怪們下的肝膽俱破,把迷轂清荷這樣修煉有成的仙子也嚴嚴實實地擋在了幾裏之外。
等一切結束,清荷和迷轂趕來的時候,早該發生的一切都已經發生完了。
玄光古琴靜靜躺在罌粟身邊,而罌粟也漸漸有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