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雲玉再次醒來已是次日酉時,一睜開雙眼就瞧著雙兒眉開眼笑的,正“小姐,小姐”地喚著她。頓時雲玉氣打一處來,舉起手指著雙兒的鼻尖,“你……你……你……”了半天,卻不見蹦出別的字眼兒來。
雙兒看到自家小姐滿臉怒氣,不禁一慌,身子一軟,便跪坐在地上。低聳著腦袋,緊咬著雙唇,不發一言。
雲玉哀歎出聲,不知上輩子是欠了誰,以致她今生要活得這副模樣。她把滑落在眼前的發絲捋到了耳背,正準備撐起身子將雙兒扶起來,沒想到周遭大幅度地晃動了兩下,一時不備的雲玉忽的像地裏撲去,滿臉驚恐。
雲玉緊閉雙眼,最後那刻竟眨出一滴淚,轉眼間風化在空氣中。近幾日家道中落,讓她的心髒揪著揪著疼,十年的幸福生活在腦海中一閃而過,知道最後化成了泡沫。
感覺摔這一跤滑進用盡了一生的時間,雲玉怯怯地半睜著眼睛,卻看見自己的身子定格在距地一尺的地方。她微微側首,便瞧見雙兒跨下大張,一手扶著牆壁,一手攬住了她的雙肩。
雲玉掃過雙兒皺在一團的小臉兒,用絹帕掩著小嘴,咯咯笑了起來。
“還給老子不使勁推,瞧你們那窩囊樣,明明生得是個男兒,卻像個娘們一樣弱不禁風。”一句怒吼從窗邊送來,驚得雲玉在雙兒懷裏爬了起來,直起了腰板。
她環顧四周,悄悄地打量了起來。這似乎是一兩馬車,青磚鋪地,三麵絲綢裝裹,隻留得一麵窗戶卻被緊緊地封了起來,馬車頂上掛著一副鈴鐺,伴隨著馬車的晃動,“丁玲丁玲~”響著,說不盡的脆耳。這也不過是比普普通通的馬車尚好些罷了。而,眼前的馬車門也不出意外地被反鎖著,透過門縫,也能瞧見外麵圍著不少大漢子。
雲玉勾勾嘴角,她又不是尊大佛,何必如此小題大做?是怕違了聖意,他們腦袋搬家罷。她低垂著腦袋,蔥翠的十指不停地絞著絹帕,竟想不出半點兒法子來,真是有負她遠播在外的“聰穎、穩重”的盛名。與家財權勢,與樣貌氣質都無關。
要是再不快點,怕是自己真的要落得青樓,失了身子了。雲玉急急想著,腦門掛著幾滴晶瑩的汗水。
“籲~”隻聽馬匹嘶啞的一聲長鳴,似痛苦難耐。雲玉感覺車身晃了兩下,便一股腦門地向前衝去。
身後傳來“當當當~”的刀劍相擊的聲音越來越小,雲玉驚恐不已,腦袋還轉不過來,全身不禁顫動起來。
雙兒見著自家小姐猶如驚弓之鳥,越過主仆之禮輕輕地抱上雲玉,一隻手在雲玉的背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撫著。
不知過了多久,怕是夕陽已經西下,明月已當空掛。這時雲玉才緩緩地從雙兒的懷裏出來,不過幾天的時間,她已失儀過多少次了,她也不知曉。從小,她便錦衣玉食,何時受過這種待遇?而雙兒就不一樣了,她自小家中貧困,父親嗜賭,把她賣到人牙子手裏換了些銀錢,沒想到卻被自己一眼相中,從此便成了自己的貼身丫鬟。
雲玉努力平複心中的雲湧,想讓自己處事不驚起來。她往門縫瞧了瞧,外麵已是漆黑一片,瞧不見啥東西。她定了定身子,耳邊便傳來一絲絲的低吼,由遠及近,似近還遠。
她眉心微皺,回過與雙兒對視。不難猜出,她們怕是闖進了深山老林。然而,那馬兒跑了那麼就卻還沒疲倦的意思,就怕跑進了陡崖,或者衝撞了遊蕩在這附近的匪徒們。
但現在也別無他法,若是呼喊,也沒人會聽見,若是有人聽見並趕過來了,怕也是居心不良之人。如今天色已黑,就算誤打誤撞地逃出去了,也難免會落入禽獸之腹。
雲玉按捺住一個有一個想法,抬眸,拍了拍雙兒的肩膀,道:“折騰了一天,你也累了,先休息罷。其它事情等醒來後在想辦法。”
雙兒點點頭,“小姐好生歇著,莫再想那麼多,先保重好自己的身子方為重要。”說罷,雙兒便伺候著雲玉躺下,挪到一個舒服的位置。然後和衣躺在雲玉對側的座椅上。
雲玉仰躺著,現在尚是初秋,身上的衣裳卻掩不住絲絲寒意。她一直盯著懸掛在車頂上的鈴鐺,聽著鈴鐺蕩出的音韻,其中還夾雜著雙兒此起彼伏的,竟一夜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