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棋盤上潰不成軍的白子,陳致遠苦笑道:“虧我平日裏還自誇棋藝了得,如今見了****的棋藝,真是自愧不如啊。”
“大人整日忙於政務,心係社稷百姓,哪能與我這閑人計較?大人若是閑暇之時有了興致,****自然願意多陪大人手談幾局。”
陳致遠指著棋盤,連連擺手道:“罷了!以後還是少找你下棋。再這麼下幾盤,我怕以後都不敢下棋了!”說完,自己卻先是哈哈一笑,拱手告辭離去。
姚****送陳致遠出了院子,也徑直回到廂房去了。石桌之上,那張奇怪的棋盤如同一位嫻靜的女子,閃著白皙的微光,靜靜仰望著天空的明月。突然,棋盤上黑白分明的棋子如同江麵上沉沒的扁舟,一顆顆融入棋盤之中,轉眼就消失不見了。棋盤在吞噬了所有的棋子後,便如同冰雪消融一般,漸漸化為一灘清水,鋪滿了整張桌子。
紛飛的流言,詭異的氣氛,並沒有對和雲城普通百姓們的生活造成太大影響,日子還是在平淡之中一天天過去。而即使是這份底層的平淡,終究還沒能維持太久。
和雲城北門,一支黑色的騎隊沿著官道疾馳而來,揚起漫天的沙塵。黑色的頭盔,黑色的麵具,黑色的鎧甲,黑色的戰馬,這支騎隊的每個人給人的感覺,不像是英勇無畏的騎士,反而更像是恐怖陰冷的幽靈。
騎隊快要靠近城門之時,為首的騎士從懷中掏出一麵黑色的牌子,高舉在手中,冷聲喝到:“玄武軍奉令辦事,前方放行!”
城門守軍都是些老兵油子,也算是見過一些世麵。遠遠看見這些黑鎧騎士,便已知道了他們的身份。此刻見到對方亮出了令牌,更是趕緊拉開擺放在城門前的拒馬槍,讓到道路兩旁,目送這支騎隊一路向城東,飛馳而去。
作為一城之主,和雲城一點點的風吹草動,自然都在陳致遠的視線之中。玄武軍這麼大的陣仗,剛到城門口,陳致遠便已經得到消息,舉家候在門外恭迎了。
騎隊來到城主府門口,整齊地停了下來。為首的騎士翻身下馬,大聲喊道:“奉國主聖旨,和雲城城主陳致遠接旨!”
掃了一眼齊刷刷跪下的城主府眾人,玄武騎士從懷中掏出一張鑲著金邊的玉軸綾錦,展開念道:“近日西部邊境戰事頻繁,加之妖獸流寇滋擾附近城鎮,官員百姓苦不堪言。和雲城主陳致遠治理有方,今升任靈武郡郡守,望能發揮所長,保一方百姓平安。欽此!”
“謝主隆恩!”
陳致遠起身接過聖旨,吩咐陳珂拿回去好生收好,這才對玄武騎士道:“諸位將士遠道而來,一路辛苦了,還望諸位能在何雲休整幾日,也好讓我盡地主之誼。”
玄武騎士的麵具下僅露出一雙深邃的眼眸,看不出半點感情色彩。他冷冷地看著陳致遠說道:“多謝陳大人美意。不過我等還需趕緊回都城複命,而且國主也吩咐在下督促大人一句:盡快赴任!”
沒等陳致遠再說什麼,玄武騎士利落地躍上馬背,眾騎士整齊地調轉馬頭,如一陣黑色的旋風般揚長而去。
陳淩從門內探出小腦袋,望著遠去的玄武騎士,一臉崇拜的模樣。見到父親領著眾人向府內走進來,蹦蹦跳跳地迎上去喊道:“父親,那些人是什麼人啊?好威風!我以後也要像那樣,坐在高頭大馬上,當一個威風凜凜的騎士!”
陳致遠瞪了陳淩一眼。厲聲道:“誰叫你出來的?若是被剛才那些玄武騎士看見你沒有出來接旨,又要給為父惹麻煩!”
“父親,弟弟隻是一時好奇而已,而且他也是等玄武騎士走遠了才出來偷偷看一眼,您就不要生氣了。”陳珂趕緊出來打圓場,“三弟,走,跟哥哥去文悅齋,我們去請個師傅來把聖旨裱起來。”說完,拉起陳淩就往街上走去。
調任的聖旨已經下達,而且還有國主“盡快赴任“的口諭,整個和雲城瞬間便沸騰起來。好在陳致遠早已為今日做足了鋪墊工作,無論是陳家,還是和雲城,都沒有出現任何混亂的情況。
三日後,陳致遠等來了自己的繼任者,希羅國官場怪人,文知秋。
身為一方封疆大吏,這位新任城主卻是隻身一人,一身布衣,騎著一頭毛驢前來赴任,差點讓府衙的差役給哄了出去。
移交工作進行的很順利,不到一天時間,新到的文城主便已對整個和雲城的方方麵麵都有了初步的認識。而經過這一天的接觸,陳致遠對這位年輕有為的同僚也有了大概的了解,對於這位繼任者,心中還是感到比較放心。
第二天,一支車隊從城主府出發,緩緩駛出和雲城西門,一路向西而去。整個和雲城萬人空巷,送行的隊伍默默地站在官道兩旁,隻是偶爾聽得到幾聲低低的抽泣聲。幾個送行的百姓見到陳致遠從自己麵前經過,抑製不住心中的激動,竟跪下便拜,藉此表達自己對於這位父母官的敬意。
其餘的百姓們都受到了感染,齊刷刷的跪成了一片。馬背之上的陳致遠心中感慨萬分,隻能一邊向百姓們揮手告別,一邊催促車隊加快前行,很快,便消失在人們的視線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