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先生也不說話,隻是從懷中掏出一點碎銀子,遞到夥計麵前。夥計臉上笑得更歡,伸手接過碎銀子,悄悄說道:“前些天鎮東張員外家的一個管事來我們店裏吃飯,喝多後說漏了嘴,說他親手在院子的花壇下埋了十壇什麼陳釀。那些酒據說是張員外重金買來,準備留在自己下個月的壽宴上喝的。“
墨先生不露聲色地繼續吃飯,就好像沒有聽到夥計的話一樣。店夥計也是聰明人,大聲說道:“多謝老人家體諒,我們以後一定注意改進。”
沒有了美酒陪伴,墨先生感覺這頓飯味同嚼蠟,也沒有興致給陳淩繼續講故事了,這自然弄得陳淩也是感覺索然無味。一老一小就這麼悶著頭,隨意地扒了幾口飯,便回房休息了。
回到房裏,墨先生也不說話,滿是皺紋的臉上,帶著一抹滄桑,憂鬱地看著暗淡的夜空。一陣長籲短歎後,幹脆倒頭睡下了。
陳淩無語地看著墨先生裝出的文藝青年範兒,滿頭黑線。待墨先生睡下後,陳淩自己尋思了一會,又看了看睡得正酣的墨先生,輕輕開了門,躡手躡腳地走了出去。
小鎮的夜晚也是冷冷清清的。白天熱鬧的街道上,此刻也隻有街角的那個小吃攤還亮著一盞燈火。不時有行人路過,吃上一碗熱騰騰的豆腐腦,總算是給這寒夜增添了一點生氣。
趁著夜色,陳淩一路躲躲藏藏,總算在沒被人發現的情況下,來到了鎮子東邊一個大宅院的牆外。經過和雲城主府後院圍牆的多年栽培,陳淩自認翻牆技能至少也是大師級別了,本以為翻進一個小鎮土豪的宅子,不過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可當陳少爺抬頭望著一丈多高的青灰色圍牆時,一陣無力感爬上了心頭。他試了幾次,卻完全找不到借力點,每一次都從牆上滑了下來。如是再三後,他也對今天的任務有點意興闌珊,歎了口氣,匿入圍牆的陰影中,準備離開了。
可還沒走出兩步,陳淩驚喜地發現,這圍牆的牆角居然有一個狗洞,來的路上竟然沒有注意到。陳淩突然又來了興致,四下裏張望了一下,確認沒有人後,這才趴在地上,試著鑽了進去。狗洞不大,但是陳淩還是勉強鑽了進去,一眨眼功夫,便已經進入了院子裏。
這個宅子不算小,放眼望去,亭台樓閣錯落有致,頗有東南園林之風,看得出來設計者也是花了心思的。花壇剛好就在牆角不遠處,陳淩趴在陰影中,匍匐前進,以近乎蝸牛的速度,慢慢移動到花壇邊。借著暗淡的月光,他勉強看到花壇邊上有一片土壤的顏色,要比周圍土壤淺一點。他用手摸了摸,土質比較鬆軟,並沒有夯實,看來酒應該就埋在這下麵了。
陳淩在客棧後院看見一把小木鍬,使著還挺順手的,出門的時候便順了出來。酒埋得不深,陳淩沒花多久時間,木鍬就碰到了一個酒壇。他將蓋在酒壇上的土撥開,小心地取出酒壇放在身邊,緊接著又將土填了回去,用小木鍬拍了幾下,這才端起酒壇,沿原路返回。
陳淩抱著酒壇,緩緩向狗洞挪去。心中難以壓抑住的緊張和興奮,使得他的雙手不停顫抖。走到洞口,他調整了呼吸,稍微平複了一下情緒,正準備鑽出洞去,卻突然感受背後傳來一陣響動。回過頭望去,一條一人高的狼狗正衝著自己衝過來。
這條狼狗極為狡猾,他發現賊人之後,一直沒有出聲,悄悄地靠了上去。直到它發現這個小賊正準備從那個不知何時出現的洞口鑽出去,這才加快了速度,卻也發出了點聲音,被小賊發現了。他見陳淩已經發現了自己,便也不再藏匿,狂吠一聲,張開大口,露出鋒利的犬牙,如離弦之箭一般直奔賊人而去。狼狗的叫聲也引來了張家人,一盞盞燈火陸續亮起,伴隨著雜亂的腳步聲,向著院子方向飄來。
陳淩早就被狼狗那猙獰的模樣和鋒利的牙齒嚇得魂不附體了,將酒壇子往外一推,身子緊跟著向外一躥,從狗洞又鑽了出去。出了院子,陳淩也不敢往後看,抱起酒壇撒腿就跑。那隻狼狗不依不饒,利索地竄出狗洞,眼見就要向陳淩撲過去了。就在這時,狼狗感到附近有一股讓它毛骨悚然的氣息。它趴著頭,偷偷地向一旁的陰影望了一眼,立即發出如抽泣般的低嗚聲,夾起尾巴,又從狗洞逃了回去。
“旺財!你怎麼跑回來了?賊呢?”
一個管事模樣的人跑了過來,一副驚訝地看著大狼狗。平日裏耀武揚威的旺財,此時卻儼然一副喪家之犬的樣子,灰溜溜地趴在角落裏,還不停打著顫。管事看到了牆角的狗洞,這才大聲罵道:“你們這些笨蛋,賊人鑿牆打洞,你們都沒發現嗎?快給我追!”
陳淩見狼狗並沒有追上來,不禁鬆了口氣,抱著酒壇,疾步向客棧跑去。他也不敢在大街上狂奔,若是被人看見了,那可真是人贓俱獲了。因此,他還是盡量走各種小巷子,繞了一大圈,終於回到了客棧。他望了望四周,確定周圍沒有人了,這才跑去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