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也不是一開始就明白的。
葉語畢竟是在深宮長大,哪怕失去母親庇佑,她也是天之驕女,有太子和太後照拂,生活比任何一個公主都要滋潤,說是金嬌玉貴也不為過。
和親北越,是她這輩子做過最大膽的決定,但她從沒有後悔,因為她希望能用這個舉動為阿兄留下一條性命。
事實證明她做到了,她終於讓自己這條從來被人保護的生命,發揮了它應有的價值。
初到北越,葉語當然不習慣,不管是氣候還是環境,還是那些看她不懷好意的人,她都警惕又抵觸。
她努力讓自己融入,卻又始終難以融入,最後也不得不在這痛苦裏被折磨得瘦骨嶙峋,整個人病了好長一段時間。
她也是在那時見到的金墨,不是新婚之夜的匆匆一瞥,而後來許多日子的忙碌不歸,而是他帶著來自大雲的廚子,親自來探望她。
明明她身邊陪嫁的臣子奴婢都被打發走了,但是現在又帶來新的大雲廚子,葉語覺得他虛偽,不以為然。
金墨向她溫柔解釋,說那是其他北越大臣的打算,他們擔心這些人混雜有大雲的奸細。
葉語當然激烈反駁,臉都漲紅了說大雲不會做這種陰險小事,她不願意聽金墨侮辱她的母國。
金墨也笑著應好,俊俏如玉的臉龐不會輸給任何一位大雲才子。
葉語是個心軟的小娘子,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金墨對她態度好,她當然也就強硬不起來。
她想著未來既然要在這裏一直呆下去,那便與金墨好好相處,說不定她能當個賢淑王妃,勸得金墨徹底放棄對大雲開戰的打算呢?
這時候的小公主,還很天真。
直到三年蹉跎,她一點點認識到金墨的真麵目。
看他編織溫柔陷阱讓她險些淪陷,看他蠱惑人心將她靈魂蠶食。
等她醒悟過來,他早已經回去高高在上的金椅,而將她丟在黑沉的深淵,睥睨又戲謔地看著她掙紮。
葉語幾乎在一夜之間長大,她的眼裏再也看不到單純和天真,隻有磨礪的滄桑。
興許隻有在這時,她伸手觸碰窗外的微風,想念著故鄉和親人,臉上才會流露出一絲絲的笑意。
“公主。”她的貼身婢女柳兒站在不遠處,心疼地看著自家公主,眼圈也跟著紅了。
葉語朝著她笑著歪頭:“回來啦,我交代的事情有辦妥嗎?”
柳兒點點頭。
她先看了看周圍,才小心翼翼地把裙子掀開,把綁在大腿上的藥包取下來。
在她就要遞給葉語時,手停滯在半空中。
“公主,真要喝嗎?這可是打……”她將後麵兩個字咽了下去,焦急道,“不管怎樣,您也要考慮一下自己的身體,這對女子可是大傷,要是後麵沒養好……”
葉語溫聲細語地安撫了她,然後才將藥包藏了起來。
她沒有告訴柳兒的是——她本就不在乎能活多久。
安置好之後,葉語才跟柳兒問起她外麵的狀況。
老實說,她們已經很久不知道宮外的消息了,在這北越王庭裏,她們就是被囚在金籠裏的鳥兒,除了作觀賞用,任何人乃至一名小小婢女,都不會把她們放在心上,也就更不會跟她們說外麵發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