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知道楊誌源的人已經盯上了他們,葉諍也沒有大搖大擺走出玉山的打算。
他將手下侍衛化整為零,偽裝後混跡在下山的學子隊伍中。
而他與薑羲,則先用準備了三撥與他們穿著類似衣服、麵容相似的替身,混淆隨時可能存在的眼線。
然後,他與薑羲才在木言與計星的掩護下,悄無聲息地出了玉山,一路向華方山而行。
楚稷並沒有同行,對外宣稱的楚世子身體不好正在休養,事實卻是葉諍向薑羲坦白的,楚稷去辦另外一件很重要的事了。
能比查出華方山中的楊誌源隱藏起來的礦山還要重要的事情,能是什麼?當然是這一皇子和世子的性命!
毫無疑問,楚稷是帶人去附近州府求援了,他的手上應該拿著長安景元帝給的密令,可以隨時調動兵馬。難怪葉諍會要親自當這個誘餌,把楊誌源的注意力吸引過來,原來是趁著楊誌源集中在華方山而疏忽的時候,讓楚稷趁亂突破楊誌源在樟州的重重封鎖,順利求援!
好一招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螳螂是他,黃雀也是他。
——薑羲的是楚稷。
這行雲流水、鑽人心空子的計劃,無疑是那位永城侯世子的手筆,葉諍雖然心思細膩,但是缺乏大局觀。相比之下,楚稷要高深莫測許多,果然能夠在皇宮扮豬吃虎下來,還贏得皇帝與貴妃喜愛的,不會是簡單人物。
隻是葉諍對楚稷的言聽計從,再一次讓薑羲意外了。
葉諍就那麼信任楚稷,不怕他這去以身犯險就把命丟在華方山了?
看他堅毅篤定的眼神,渾然不懼未來會出現何等糟糕的結果,也不管前方是不是死境,隻知奮勇前行……他竟然真的是徹徹底底地信任著楚稷的。
薑羲複雜地斂下打量的視線,從頭到尾都裝得若無其事,心情卻陡然輕鬆。
因為事先準備周全,從玉山一路下來,走得還算輕鬆。
薑羲沒騎她的雪獅子,太紮眼,她騎的是一匹普通的大雲馬,比起北越來到駿馬果然要矮許多,腿力也有所不如,由此可見大雲在牧馬這一塊並無所長。
騎著馬,披著鬥笠,四人都是這樣的打扮,他們三人還在鬥笠裏藏了劍,而不通武藝的薑羲隻能在懷裏揣把匕首以作防身之用。
在昏暗的色與密集的雨幕下,騎馬的四人就像渾水中的一滴淡墨毫不起眼。
此行,他們自玉山出發,沿著楠江一路往華方山而行。上次走得也是這條路,一行人花了大半在路上,這一次騎馬會比上次坐馬車更快。按葉諍的計算,大概能提前兩個時辰進山。
一路劈風斬雨,艱難前行,四人總算抵達了華方山外,與葉諍之前派出去的侍衛彙合。
這次葉諍來江南帶的侍衛,在上次端午刺客手上折去幾人,楚稷出樟州求援又被葉諍派出幾人保護他的安全,今跟著葉諍來華方山的,不到四十人。
現在與他們會合的隻有三十人,另外十人擅長隱蔽,就按照葉諍的吩咐在華方山中潛行探路。
“人還是太少了。”葉諍皺眉,想到被他留在玉山上的幾十侍衛,眉頭皺得緊緊的。
薑羲走到他身邊:“就不能臨時利用一下?”
葉諍沉默,這態度顯然是不能了。
薑羲不免吃驚,葉諍以皇子之名下江南,可是帶了上百號侍衛!當日在玉山山道上列作兩隊,銀甲駿馬威風極了!而這裏麵竟然超過一半都不能讓葉諍信任?
葉諍不隻是不信任他們,更認為這幾十號人會成為他深陷困境中的潛在危機!甚至會背後捅刀子奪去他的性命!
不然以他們現在缺乏人手的地步,就算有探子,葉諍也會捏著鼻子帶上的。
而且葉諍若真能完全指揮這些人,拿下楊誌源雖然不可能,但是保護他平安回到長安應該還是可以的。罪證一旦送到長安金殿的龍案上,哪還有楊誌源這般囂張的道理?
哎,皇家爭鬥啊,真是無情冷血。
薑羲搖搖頭,起另外一件事:“來的路上,我發現楠江的水位似乎上漲了許多。”她當時隻匆匆一瞥,急著趕路沒有太仔細看。
“我也發現了。”葉諍早在幾前,自端午而起的暴雨接連下了十幾日都不曾停歇時,就開始擔憂楠江之患。
楊誌源年年貪汙朝廷撥給樟州的河道款項,這意味著楊誌源當了多少年的漳州刺史,這樟州的河道堤壩就被忽視了多少年。
不怕忽視或怠慢,怕就怕楊誌源從來沒管!
若是楠江繼續漲水,堤壩關不住把濤濤大江……到時候,就是真正的屍橫遍野!生靈塗炭!